谢琳琅看着桂音的手腕,“这世间男人的情爱如流火,炙不过半日,你莫妄想用骨气去换它,戴的镯子实可以扔了。”
桂音用手去抚玉镯,忽听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什么可以扔了?”是许廷彦和个端碟子的侍应前后脚走近。
“你自问桂音吧。”谢琳琅撇撇嘴微笑起来。
许廷彦眸光濯濯,语气平静却暗含警告“勿要胡言乱语教坏她!”
“你可是怕了?”谢琳琅有些惊奇,满脸地探究。
许廷彦懒得搭理她,执壶给自己和桂音的盏里斟滚滚热茶。
桂音一直打量着碟里黄芩芩的点心,有些不敢置信指着问“这就是驴打滚呀?”
“你以为呢?”许廷彦看她的眼神分外柔和,笑着反问“真以为有只驴在这里打滚吗?”
他拿根竹签挑起一小块递到桂音唇前,桂音轻咬下含在口里,甜香粘糯还带着黄豆面的干燥。
她福至心灵道“定是把糕蘸满黄豆面时,像野驴撒欢打滚时扬起的黄尘,所以得名驴打滚,二老爷我说的可对?”
许廷彦用指腹抚去她嘴角沾上的黄豆面,赞许道“桂音果然聪明。”
桂音朝他甜笑,彼此视线不知怎地相碰,她心中莫名一颤,端起碟子摆到谢琳琅手边,“谢小姐吃!”
谢琳琅直接拿手拈起块,边吃边笑嘻嘻地说“今儿托桂音的福,得尝二爷一展伸手……唉哟,红糖水馅太甜,不如豆馅绵沙沙的。”
许廷彦冷笑,起身接过侍应递来的黑色大氅披上,拉着桂音的手就往外走。
桂音回首匆忙地招招手,谢琳琅笑望着他俩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她这才敛起笑容慢慢吃糕、慢慢想着心事。
谷蕊过来替她斟茶,忍不住嘴道“二老爷对那小妾很是亲近呢!小姐不该对她那般温和,该给个下马威,免得她日后恃宠而骄,不把小姐放在眼里。”
谢琳琅抬起眼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看得谷蕊忐忑起来,“我是为小姐好的。”
谢琳琅笑了笑,“你以为我会嫁给二爷,你也就可以做姨奶奶么?”
谷蕊瞬间满脸通红,嗫嗫嚅嚅只道小姐多心,做姨奶奶这事实是想都不曾想过的。
谢琳琅没再理她,继续吃面前这一碟驴打滚。
马车嘎吱嘎吱在夕阳里,桂音撩起帘子望着青白一条扬长街道,黄包车、马车叮叮铛铛摇铃,提醒车缝里钻梭吆喝的报童。
“小兔崽子,不要命啦!”暴戾粗嘎的吼声,连带滚出一口浓痰,划弧喷溅在个报童脚边。
那报童只有五六岁孩子高,瘦弱弱脏兮兮像颗行走的煤块,夹袄露出一撮棉花,硬且黄。
他只有眼睛是亮的,胳膊肘搭一撂报纸是干净的。
许廷彦给桂音两个铜板,“替我买份报纸。”
桂音接过,朝那小报童招手,“买报纸!”
话音刚落,车窗下不知从哪钻出五六个小萝卜头,嘴里熟练地喊着“太太买我的!再送你份早间晨报哩。”
“太太,我一份还没卖出去,你买我的吧!”
“太太……”
一双双殷殷期盼的眼神。
桂音将报纸递还许廷彦,荡下帘子,京城昼夜温差大,才日落衔山,冷风已飕飕地直往人骨头里钻。
许廷彦把报纸卷成卷儿随意塞在座下,又听他那面车窗外有人叫卖糖葫芦,掀起帘子回首问她,要红果还是海棠或桔子的。
桂音迟疑不定,他索性拿主意,拈了串红果的给她。
一串八个果,个儿大,又凉又硬,咬一口,裹外面的冰糖破裂成蜘蛛网,红果黏上牙齿甜里带着酸。
许廷彦看着她吃,忽而笑问“谢小姐都同你说什么了?”
桂音摇头,想了想道“谢小姐是个好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