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音劝慰“大奶奶不是一直盼你怀子嗣么?不同房哪里能成,应是不介意的。”抬手摸摸她的下巴尖儿,“怪道你每日里汤汤水水滋养着,怎却愈见愈清瘦了呢?”
脸面也不太好,原红润润似苹果的两腮,现却褪得只能用胭脂涂抹赠些气色。
谢芳歪头躲避,神色缓和下来,“动手动脚作甚?大奶奶说我以往是虚胖,现开始长精实,自然会显瘦。”
“我觉得自己胖了呢!”桂音皱眉,不晓得二老爷喜不喜欢她丰润些。
两人正嘀咕着,忽听廊上有噶吱噶吱轮椅声,谢芳拉着桂音忙走到门槛前,丫头打起棉帘子,大爷许建彰被秦妈推着过来,她俩叫了声“大老爷。”
谢芳忍不住问“您怎么来了?”
建彰握住她的指尖,笑着解释“母亲遣赵管事寻我来见她,道有急事相商。”
谢芳还想说什么,听得帘子簇簇响动,三爷许廸彬探出半身,笑嘻嘻嚷“大哥来啦!”索性撩袍跑出来,从秦妈手里接过轮椅,“大哥要坐稳喽!”如滑冰般直往许母房里冲。
春梅忙打起帘栊,惊声高叫“三老爷您小心些!”帘栊荡下时,伴随着许母忽明又暗地叱责。
“似乎出什么事了!”谢芳和桂音咬耳朵“连大老爷都被请来拿主意。”
随后桂音也被赵管事带进房里,许母倚在矮榻上,左侧坐大老爷、三老爷和五老爷,右侧冯氏站着捧茶,三奶奶五奶奶也在旁边站,随时准备递递拿拿。
窗牖外斜横过开花的腊梅枝,遮挡了溜进房内的一缕阳光,却得意地送进满房冷香。
许母命李妈把灯捻开,白炽灯一下子亮起来,她眯起眼睛适应会儿,才看清桂音俏生生立地中央。
穿件藕合洒线缠枝黄梅锦袄,下边系了一条豆绿绉绸裙,像院里那株老腊梅成了精怪,满脸娇媚,身段曲婉。
脑里还是初见她时局促害羞的模样,像青酸的梅子下不去口,而此时你再瞧她,被采撷她的男人浇灌,已是甜香熟透。
再瞟过侍候一旁冯氏等几媳妇,纵是华衣锦服,总显得灰龊龊黯淡淡缺乏精气神儿。
以前太婆说过,这有男人疼和没男人疼就写在女人的脸面上,一眼就能分辨,她还不信,现是不信都不成。
“叫你进来,是有桩相关二房的事……”她开口说“廷彦不在,二房除你也没旁人,建彰提议知会你一声,听听你的想法,免得廷彦回来怪我们自作主张。”
桂音听得明白,并不推脱,抿起嘴唇道“桂音洗耳恭听!”
许母及冯氏等俱是一怔,原以为她会说任凭母亲和老爷们做主此类的,却是出乎意料。
她个姨奶奶,唤进来知会声儿不过走个场面,谁真的要问她想法,谁又在乎她的想法呢。她却较起真来,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
许母端起茶盏慢慢吃着,就是不吭声,冯氏等几个撇嘴似笑非笑。
桂音也不焦燥,面色平静地耐心等候。
许建彰倒很欣赏她的勇气,遂温和道“做生丝生意的席家大爷席景荣遣管事送来节礼足有十大箱,指明是给二弟的。据我闻二弟与他竞商会会长时有番明争暗斗,此后一直面和心不和,他今番趁二弟不在相送重礼,巧合之下多有蹊跷,必得谨慎待之。”
他又朝许母说“礼单给二姨奶奶过目,她现识得字。”
许母面色沉郁,朝李妈扯扯嘴角,李妈便拿了礼单递给桂音。
桂音谢了接过,垂颈细看,绸缎布料就近百匹,各类古玩玉器数众,甚至还有两箱填满雪花银。
三老爷廸彬不以为然,“那席景荣家宏业大,生丝生意财源广进,送的年礼我们觉得贵重丰厚,他或许还觉轻薄哩,我们许家也是见过世面的,大哥反在此疑神疑鬼,恐遭他人暗算的样子,十足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