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估计,肃州的人应该比这个多,尽管历年卫所都是缺兵少额,但逃军隐籍也没离开绿洲,依然在本地生齿日繁。”
“如今帅府入主肃州,遭受些许战乱,倒是有百姓逃离绿洲,另外大帅也要将军籍纳入民籍,大量户籍改动之下,过去的文书不能参考。”
“田地需重新丈量、户籍需重新登记,都不是短时间就能干完的事。”宋贤说罢,拱手道:“还望大帅给卑职两月时日,才能将此时办好。”
两个月。
刘承宗在心里沉吟着这个时间,不置可否,道:“两月时日,丈田亩、登户籍、分田地,肃州一口人能分多少地?”
明代的地方官大多不重视人口准确数目,而重视田地数目,刘承宗也一样,毕竟他也不收人头税。
统计只是刘承宗掌握地方情况的手段,一切手段都指向一个目的,酒泉绿洲的夏粮。
土地制度变革,几乎贯穿古中国每一次改朝换代与内部改革,记口授田也从来不是新概念,宋贤作为肃州掌管政事的官员,第一时间就了解到均田制度是元帅府的基本政策。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胸有成竹:“回大帅,肃州卫均田,应在每口二十到四十亩之间。”
巨大的数字把刘承宗惊了,脱口而出道:“这么多?”
其实这个数字本身并不大,只是刘承宗最熟悉的地方是河湟,那里地窄人稠,均田下去每口六七亩、一户人家也就二十亩地而已。
酒泉倒好,一口人就能授二十亩地。
他问道:“算下来,酒泉有二三十万亩地?”
“不止。”
宋贤解释道:“黑河流域历来是国朝……”
他话说一半,瞪着眼睛非常害怕地看向刘承宗,却见刘承宗无所谓地笑笑,摆手道:“接着说。”
“自明初起就在黑水灌既屯田,酒泉绿洲最早计田有近三十万亩,这还不算关外金塔寺的牧地。”
宋贤说起这些倒是头头是道:“不过田地变化主要在两个方面,第一个好办,是卫官、内监侵占良田的事,卑职已经抓了十几户侵占田地的旧朝故官,只等大帅发落。”
刘承宗轻轻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第二是整个河西的天时变化,酒泉一直在开垦田地,能用于耕种的土地应不少于五十万亩,但早几十年缺水风沙,良田又被侵占,水利不行,灾害频繁多发,军户们每遇灾荒束手无策,只能广种薄收。”
宋贤摊开手道:“数十年如一日的粗放耕种,酒泉绿洲的田地越种越是瘠薄,即使有些地方被开垦出来,如今也成了沙地,因此如今能用于耕作的田地,也就二十万亩而已。”
说明了河西屯田的难处,宋贤这才小心地看了刘承宗一眼,道:“卑职知道河湟亩产百余斤籽粒,酒泉记口授田虽然亩多,百姓收成却想必难望河湟项背。”
刘承宗摇摇头,看上去有些失望。
不同的地方面临不同的环境,河湟土壤肥沃,只要他有人,只要人有地,均田就能解决元帅府所有问题。
但河西不同河湟,贫者无立锥之地在这不是最大的问题,而是环境被几十年如一日的粗放耕种破坏,缺少肥力带来的亩产下降,甚至土壤沙漠化。
这个问题元帅府的均田买赋解决不了,均田买赋要建立在百姓能靠半数粮产自给自足的基础上,酒泉的粗放耕种,二十亩未必比得上河湟五亩,改良土地对一穷二白的百姓来说也是痴心妄想。
毕竟在地广人稀的范围上,每一亩地都精耕细作,远超常人的能力。
摆在宋贤面前的问题,是元帅府进入河西的六营兵马等着酒泉的夏粮补给,而这六营兵马又携带马骡,实际上虎贲营的辎重军官已经告诉他需要的数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