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似乎在震颤。我在头晕目眩中看见那副将原本处在弓身准备刺出一矛的动作,却突然身子一挺,倒下马来!
他竟然死了!
全军都大吃一惊。荀岫心下也着慌,正想拨马回走,脑后又起一声大喝,李强马到,一斧把荀岫劈下马来。
赤狮神将,名不虚传。
守军将士全都跪了下来,丢下了武器。
我目瞪口呆。冰儿想是见了死人有些害怕,把马紧紧贴过来。她虽然苍白着小脸,却还是笑着,对我说:“看,带着我会有好运的吧。”
我也笑了。“如果我可以不让你看到那些场面,可以确保你不受伤,我每次出征都带着你。”
我们说笑着进了侑县城门。百姓夹道欢迎,用箪食壶浆迎接我军,可知荆国统治之差。
冰儿突然对我说:“诶,那天你杀那个登徒子的时候,对他说了什么来着?”
我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就是那句‘什么什么的,不尴尬吗’那句!”
这一下我想起来了,脸颊不觉有些发烫。“那个啊……”
“你把第六、七个字重复一遍吧!”
“呃呃……”我的语言功能已然丧失。
“快点,重复!哎呀……”她撅着小嘴,轻轻摇晃着我的双肩。
“老……婆。”这两个字从我口中蹦出,声音几乎听不见。
“嘻嘻!”她笑了,笑得那么开心,像一个孩子得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小糖人一样。
我面具下的脸也笑了,但没有人看见。
我收编了那支守军,放还了愿意归田者。一共得到了两千人,拨了一千人送回蟠县去了。对于蟠县偷袭战,我可谓是被打怕了。当晚我和冰儿整理军务时,斥候领进来一个使者,送来一封书信。我一拆开,竟是郡主写的!她说若我知错回城,便可受高官,做郡马;倘不知错,便千刀万剐!
难道她不知道她父亲对我们一家老小都做了什么?还是知道了假装不知道?我气得一阵晕眩。冰儿的眼中却有泪光闪动,看我的眼神也变了。
坏了,她不是误会了吧!
“冰儿,我……”“司马仲桓你混蛋!”我刚要解释,她便哭着冲出了帐门。
我随手将信扔进油灯。“斩来使。”我咬牙道。
“将军饶命!小人只是一个送信的,小人什么也不知道啊!”
一个念头在我脑中闪过。如果我可以拿到一份口供证明这是误会呢?
我改了一副口气。“你知道的话,就能活下来。告诉我你知道不知道!”我突然大吼一声。
他不敢说话。
“既是不知,当死。”我的语气又平静下来。
“小人略知一二……”他忙说。
“取纸笔,你把你知道的事全写下来,不要昧良心,不要偏向于我,写完放你回去。”
那人还算老实,他写的东西很客观。我把记录揣在怀中。
我看了他一眼。“你认为这个朝廷现在是什么样子?”
“禀将军,不乐观。”
“那你为什么敢来?”
“郡主在上,在下是臣子,不敢违命。而向将军乞命,则是为在下之妻。为她在下宁可放弃尊严。”
我的眼不知何时红了,说话也不像刚才那般狠厉了。
“赠酒压惊,送出去吧。”我跑上马,回头说了句,“在下恭祝先生与令妻幸福,驾!”便连忙去寻冰儿。我转了好几圈,才发现她缩在营西北角哭泣。明明最委屈的人是我,可我不能不去哄她。我滚鞍下马。
“冰儿……”
“你……走开!”她啜泣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我一时呆住,只觉心脏在痛苦地槌击着我的肋骨。
我双手递上那份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