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个人再如何英勇,力量也有用尽的时候。就在他亡命鏖战的时候,远处蹄声如雷,须臾一匹骏马从他身旁冲过。
马上的骑士挺着一杆铁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洞穿了他的胸膛。
战马去势不减,带着他一路飞退,最终撞在了鼓楼的墙上。
铁枪的枪头刺入墙里,也将杨御蕃钉在了墙上。
饶是如此,杨御蕃依旧挥舞刀剑,想要搏杀。
毛承禄跑来,看到这一幕,登时狂笑不止。抢过一杆长枪,就站在杨御蕃碰不到的地方,一枪一枪地扎在他的身上。
杨御蕃变成了血葫芦,依旧瞪着虎眼,咒骂不休。
杨御蕃的亲兵拼死来救,可人数终究太少,最终全都被砍杀殆尽。
毛承禄一直戏弄够了,才命令道:“给我放火,烧死这个混蛋。”
叛军兵卒抬来菜油,全都泼在了杨御蕃身上,随后一支火箭射来,一代名将深陷火海,终成冤魂。
北门(定海门)处,内宦翟晟和莱州通判任栋依旧在奋力厮杀,力保城墙不失。
“大人,快看!”
任栋愕然回头,却看到鼓楼已经被熊熊大火包围,漆黑的烟柱好似恶龙冲天而去。
一座城池中,鼓楼必定位于中心。一旦这里遭损,意味着什么也就不须多言了。
翟晟连滚带爬过来,一只手已经断了。
“任大人,咱们咋办?”
任栋抹了一把眼睛,知道事已不可为,吼道:“开城门,突围!”
整个北城墙上数千军民,不再拼死守城。现在的他们,要拼死给自己找一条活路了。
北城门被打开,叛军还未来得及高兴,任栋和翟晟就带着守军冲杀而出。
这伙人势若疯虎,一时竟将叛军冲的七零八落。
待耿仲明赶过来时,他们已经杀到了掖水岸边。
“围杀他们。”
耿仲明一声令下,叛军开始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任栋和翟晟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再这么下去,所有人都必然要死在这里。
可他俩除了奋力作战,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大人,过河。”
一个妇人跑过来,对任栋吼道。
任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苦笑道:“过不去啊,咱们今儿都要死在这里啦。”
那妇人抓住他的衣袖,问道:“大人,将来能给俺们莱州父老报仇吗?”
任栋不明白她为何这般说。
可是待看到妇人的动作,任栋彻底僵住了。
就看到被男人们保护在后面的妇人、老人和孩子,全都手挽着手,朝着河水中间走去。
数千人不发一言,脚步无比坚定。
有河为天堑,然人心变坦途。
很快地,滚滚流动的河水被数不清的尸体彻底阻塞,渡河终于能够做到了。
还活着的人们一边抹泪,一边顺着这条人肉通道脱离了叛军的包围,到了掖水对面。
叛军追到河边,也被这一幕镇住了。
耿仲明看着那些至死都紧紧抱在一起的、往常被他视为猪狗的老幼妇孺,不知为何,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际。
任栋最后一个过了河,看着不久前还活生生的那些生命,当场在河边跪倒,带着还活着的人磕头不止。
当他爬起来后,隔着河水,瞪着一双血眼,似乎要将耿仲明的模样牢牢记住。
“耿仲明,你等着,我任栋在此当着所有莱州父老的面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生啖汝肉、尽饮汝血。不报此仇,我任氏满门男为奴、女为娼,永生不得超脱!”
耿仲明被扑面的煞气吓的驻足不稳,一连倒退了十数步依旧惊悸不止。
眼睁睁地看着任栋和翟晟带着还幸存的莱州军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