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弹簧一朝反弹,便被拉至最长,直到一头断裂。
这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这代价,无非就是天顺一朝,持续陷入混乱的状态,朝廷运转陷入停滞。
相对于朱祁镇即将得到的东西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然而,对于朱祁钰来说,他无法预估自己压碎弹簧之后,要付出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大明当然不会因一人之死而轰然倒塌。
但是,一个杀兄弑君的天子,毋庸置疑会让朝野上下失去信心,也会给天下的野心家一个借口。
前世的他,接手的是一个国库空虚,百姓疲敝,元气大伤的国家,朝野上下,用了八年的时间,总算恢复元气。
一场政变后,被打破的敬畏之心,需要多久才能建立起来?
三年,五年,还是更久?
朱祁钰不是圣人,若是前世的他能够提前知道夺门之事,他当然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朱祁镇。
但是,那是权衡利弊后的无奈,而绝不会是占据优势时的主动抉择。
不过,还是那句话,在当下这个时间点,对于所有人来说,大家心中只对弹簧的两端,有着模糊的概念。
所以,在这两端之内,太上皇的权力地位到底有几分,谁也不清楚,之能是摸着石头过河。
甚至对于朱祁镇来说,也是如此。
自太上皇归朝之后,天子和南宫之间,始终保持着克制的分寸。
天子对南宫以礼相待,好似没有任何束缚,给足了一个太上皇应有的面子和礼节。
朱祁镇自己,也从不逾矩,老老实实的饮酒作乐,没有踏出过南宫一步。
表面上看,是达到了平衡。
但是,他们心中都明白,这个平衡是暂时的,要不了多久,这个平衡就会被打破。
模糊的权力界限不会长久,要使它变得清晰起来,必然要经过残酷的斗争和牺牲,才能真正的划定清楚。
现在,不过是因为太上皇刚刚归朝,双方都没有准备好,所以呈现出的脆弱的平静而已。
掩藏在平静之下,双方的摩擦和试探已然逐渐开始。
钱皇后出南宫祝贺是试探,朱祁钰见太上皇不跪,亦是试探;天子允群臣朝拜南宫是试探,朱祁镇私下召见大臣,也是试探……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试探,必然会有一个交锋的汇集点。
虽然太上皇已经退居南宫,交政天子,但是,想要真正的从朝廷这团漩涡当中脱身,谈何容易?
何况,太上皇自己,到底想不想彻底脱身,还是未知之数……
清和阁中。
听到军屯的字眼,诸臣顿时都提起了精神。
除了徐有贞之外,在场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不是世家勋贵出身,唯一例外的,是驸马都尉焦敬。
但是,焦家虽然不是勋贵,却也是实打实的武官世家。
焦敬的哥哥焦毅,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卫指挥使,但却是宣宗皇帝潜邸时,太孙府的亲信将领。
也正是因着这一层关系,焦敬才得以和皇家结亲,尚仁宗之女庆都大长公主。
既然都是勋贵武将,那么自然也就和侵占军屯脱不了干系,就算是他们自己不在边境,没有亲自动手,那些边将或是为求仕途,或是为自保,也都会自己将肥肉送上门来。
所以,朝廷要整饬军屯,最直接侵害的就是他们的利益。
面对着众人的目光,朱祁镇倒是也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便表明了态度。
“边军战力孱弱,军屯废弛,早已有之,朕亲征之前便已有闻,但是,始终不曾动手整饬,便是虑及积弊已久,不可妄动,纵需整饬,亦当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如今朝廷大战方止,朝中官职不全,边境军民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