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艳阳高照。
天色渐明,众人用了早膳,三三两两的走出帐篷,在一起攀谈着,经过了一整晚的休整,大家都养精蓄锐,准备好了要在这场围猎当中大展身手。
“小公爷也来了,不知道这次,成国公府,是不是也打算临阵脱逃啊?”
这次春猎,是年轻人的舞台,因此,摩擦自然是少不了的。
往日里,成国公府虽然与人为善,朱仪的脾气也很不错,但是,勋戚世家之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恩怨的。
当初朱勇还在时,这些人自然是不敢造次,但是,朱勇一死,这些跳梁小丑,就立刻就全冒出来了。
朱仪原本正在跟几个勋贵子弟攀谈,闻听此言,转过身来,看着对面明显来着不善的年轻人,眉头微皱。
柳承庆,安远侯柳溥之子,安远侯世子!
安远侯府,是英国公府的亲信,但是,却和成国公府的关系很差。
这其中的关节十分复杂,牵涉到两个派系的旧怨。
别看如今成国公府和英国公府结了亲,但是往前倒数十年,从太宗时代起,两座公府作为勋贵当中的顶梁柱,为了争夺权力,几乎一直在明争暗斗。
他们这等量级的争斗,自然不会仅仅牵涉两府,因此,亲近两府的各家勋贵,也不免受到波及。
安远侯府就是其中之一。
初代安远侯柳升,是英国公府张辅的老部下,以骁勇善战闻名,当初,张辅出征交趾,柳升从之为帐下大将,屡立战功,张辅用他,抢了不少原本该是成国公府一系勋贵的差事,因此被朱勇所记恨。
但是,柳升本身战功卓著,谋略也过人,再加上有张辅护着,朱勇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看他耀武扬威。
直到后来,柳升受命再征交趾,因不熟悉地形,轻敌冒进,兵败身死,终于让朱勇找到了机会。
为了收回这些年被柳升抢走的差事,朱勇在朝会上,丝毫不肯容情,直截了当的指出,柳升此次兵败,乃是丧师之辱,并以此为由,死死的卡住了安远侯爵位的承袭。
因为这件事情朱勇占理,且当时宣宗皇帝,也的确对张辅的势力有所忌惮,所以,对安远侯府一事,便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说起来,当时安远侯府的状况,倒是和如今的成国公府十分相似,爵位未削,但是也不准承袭。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宣德九年,宣宗皇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他决定将托孤的大事,交到张辅的手里,这才向安远侯府施恩,准柳升之子柳溥承袭爵位,并兼掌神机营,为即将继位的朱祁镇铺路。
安远侯府被压了这么多年,自然怀恨在心。
但是,当时朱勇仍在,柳升活着的时候都不敢直接招惹朱勇,更不要提一個刚刚承袭爵位的柳溥了。
这份旧怨,一直传承到现在,两府之间,几乎是连照面都不打。
原本,成国公府堂堂公爵府邸,也不在意区区安远侯府的记恨。
但是,谁能料到,风水轮流转!
一场鹞儿岭之战,朱勇战死,而且在朝中的风评,和当初的安远侯府一模一样。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人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当初土木之役的消息传回京师,柳家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开始对成国公府冷嘲热讽,当然,动起手来,也毫不含糊。
以安远侯府为首,拉着好几家勋贵,毫不客气的就开始侵吞起成国公府的庄子田土。
有了柳家带这个头,其他各家跟成国公府也有旧怨的勋贵,也纷纷按捺不住,开始落井下石。
甚至在朝堂之上,也有人明里暗里的使绊子,要不是当时死的人太多,还要保一部分活下来的勋贵,他们把朱勇的罪责往天大了说,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