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蒋姜南进了一个房间,躺在一张床上。
这个房间原来是杨掌柜的,杨掌柜人高特别高大,以前还要在夜里照顾十五,所以房间里的床也特地定的大了些,睡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再大的床也经不住余天雨翻来覆去地折腾。可能是春天来了,木板也想活动一下被冻僵的躯体,它一个左正蹬,一个右边腿,啪的一下,断了两块板。
余天雨起来检查了一下,发现不影响睡觉,又继续躺了回去。
蒋姜南见他睡不着,想起小时候师傅哄他睡觉的法子——念经。
“你睡不着是吗?”
“嗯。”
“我给你念经吧。心静了自然就睡着了。”
“好。”
“……阿难稽首而白佛言。我闻如来如是法音。悟知我心实居身外。所以者何。譬如灯光然于室中。是灯必能先照室内。从其室门。后及庭际。一切众生。不见身中。独见身外。亦如灯光。居在室外。不能照室。是义必明。将无所惑。同佛了义得无妄耶……”
“这段是在说什么?”余天雨打断了他。
“一切众生,不能识见自身内部,只能看见自身之外事物,像灯光是驻在室外,所以不能照亮室内。”
“我的室内没有光。”
蒋姜南顿了半晌,对余天雨说:“那你在自己的小盒子里。”
“盒子啊,客栈可以是盒子,皇宫可以是盒子,国家就不是了吗?”
“所以说你在自己的盒子里。”
“我不明白。”
“你把客栈看成盒子,皇宫看成盒子,国家看成盒子。你在自己的盒子里,看什么都是盒子。”
“那我怎么出来?”
“我不知道。”
“我以为你会劝我跟你去金陵。”
“我不会。”
余天雨抬眼看着蒋姜南,见他一点都没有迟疑的样子,继续问:“你觉得我能改变吗?”
“我不知道。”
“那你在盒子里吗?”
“我不知道。”
蒋姜南理解师父让他下山的无奈,理解李婶含恨而终的悲愤,理解唐大哥,此刻也能理解余天雨的不安,可理解的这些都是别人的,最要紧的是理解自己,或许护送余天雨能帮他实现这个目的。
蒋姜南闭上眼,继续念经。
过了半响,从余天雨一侧传来规律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