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沉姑娘正在楼下给春风楼的头牌锦熹的献唱伴舞,只见她水袖一扫,排云似浪;水袖一收,皓腕凝霜。她眼尖,见着从楼梯上次部而下的蒋姜南,朝他眨了眨眼睛,又借着挥袖指指楼上,示意他回楼上等上会儿。
蒋姜南回了先前的小屋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抿了一口,再一口。这茶的味道好生奇怪,苦的。他把茶壶盖打开,架在窗口一看,里面装的不是茶,是一些灰黑色圆粒状的果干,他倒了些出来在手上细看,是女贞子,滋阴补肾的。
蒋姜南突然觉得这茶壶烫手了些,默默把它放回了原位。
蒋姜南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有耐性的人,他可以在同一个蒲团上呆坐一整天,他可以在同一条路上来回无数次,以至于当他遇到一个个的嘱托,一次次的要求时,他都觉得自己有耐心去解决所有的障碍,他告诉自己,再复杂的问题都是一点点解决的,多点耐心,不要怕麻烦。可是现在,他在春风楼的雅间里等待着,等得坐立不安,心里乱成一团,好烦,好烦,好烦。
他想起师祖说的话,师祖说女人是最麻烦的东西,她们都是吸人精气的妖精变的,一旦沾上,就像丢了魂似的,整个人都会浑浑噩噩,再也没有清明可言。师祖说这话的时候,师傅在一旁诵经,他的嘴里念念有词,眼神却空空的,一眼望不见底。师祖就指着他说,看,这就是丢魂了,说着让师傅重做当天的功课。
晚沉姑娘一直没回来,蒋姜南终于是坐不住了,他要出去,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问清楚,把陈绘交代的任务告诉她,把自己丢的魂儿找回来。他才不要和人说爱谈情,女人只会影响他做功课的效率。
他起身正准备再次出门,就见晚沉架着一个醉醺醺的男子推门进来了。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噢,好。”蒋姜南从晚沉手里接过男子问:“放哪里?”
“扔床上。”
这男子穿了一身金灿灿的袍子,上面嵌着细密织交的金丝银线,好像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的富贵,脖子上挂了块硕大的金牌,沉甸甸的,上面刻着金仪乐三个大字,腰上还挂着两块金镶玉的佩环和一个金铃铛,走起路来丁零当啷的穷响。
金仪乐这几步路走得还不老实,边走边嘟嘟囔囔地叫着,时不时就来一句:“来!喝!”
见没人应和他,他又大喊:“输的人人学狗叫!”
蒋姜南已经扶着他到了床前,他死活不肯趴下,他扒拉着蒋姜南,一副不听着狗叫绝不睡去的样子。
晚沉坐在桌旁给自己到了杯茶说:“不行你就叫两句,好歹给我敷衍过去。”
蒋姜南不愿低头,他凑过去对着金仪乐的耳朵说:“输的人是你,你叫吧,我听着。”
金仪乐一下子就松开了拽着蒋姜南衣服的手,呲溜一下钻进红绸被窝里去了。
“汪汪汪汪汪……”不一会,被窝里传出来一连串地狗吠。
蒋姜南这下乐了,他心里也不烦了,和晚沉相视一笑,走过去坐在了晚沉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