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暗暗苦笑,自己眼下右手残废,身子羸弱,连寻常的江湖汉子也打不过,还谈什么剑法。一念思及,心境更是低落,话也懒得说了。
魏伯言却道:“武功好有什么用?末学小道,上者行侠仗义,中者延年益寿,下者为恶人间。”
花轻语道:“先生这话好伤人心,学武便一无是处么。”
魏伯言道:“你便是武功盖世,又能惠及百人千人?治世救国,才是泽惠万民之业。”他对花轻语说话,眼睛却是瞥向沈放。
花轻语摇头道:“先生难道要他读书考状元当官不成。”
魏伯言也摇头,道:“为政者忍,他可不是这块料。”话锋一转,却是对沈放道:“你在书院也见了,培育一颗良种,能养活千万百姓;改良一架纺车,也能叫万户受益;商贾之辈,也能活人无数;便是书画之道,也能教化警醒世人。这世上有的是富国强兵、济世救民的手段,你偏偏要吊死在武功一根绳上”。
沈放黯然道:“先生美意,晚辈愚钝,实没有那些本事。”若是一年之前,他刚出寒来谷之时,少年豪气,无所畏惧,或许魏伯言一番话,也能激起他豪情壮志。可这一年以来,他受尽挫折之余,更是大长了见识。自己除了武功,实在是一无所长,看似跟几位师兄学了很多东西,却没有一样精通。临安乾元书院之中,精英荟萃,无人不有一技之长,他是真心觉得自己相差太远。便是那小儿马公越,于丹青一道,天赋异禀,自己就算苦练二十年,怕也是赶他不上。
人贵有自知之明,但如今沈放却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对自己全然没了信心。
魏伯言不再相劝,冷笑一声,道:“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庸碌之辈,自不必提,有志之士,纵不能立德立言,也当立功。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这书院不喜平庸之辈,两位请吧。”
忽听一人笑道:“我说谁惹得老鬼如此生气,原来是你小子。”一人推门而入,如同自己家里一般,正是郭汾阳。
魏伯言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要送客,这两个不走,你就赶了出去。”
沈放已经起身,拱手道:“晚辈惭愧,无用之人,叫先生失望了。”
魏伯言摆手道:“快走,快走。”
花轻语心急如焚,正想说话调和。郭汾阳摇手将她劝住,笑道:“能把老鬼气成这样,你也是本事不少。快滚,快滚,哪天等他消了气再来。”推了沈放肩膀一下,等沈放转身,却将一物轻轻塞到花轻语手中。
魏伯言余怒未消,道:“我何尝说过还要见他,你跟门房说,把门给我看牢了,别什么人都放进来。”
花轻语七窍玲珑,虽满心疑虑,仍是带笑施礼道:“那晚辈先行告退。”
待两人出门,眼见走远,郭汾阳摇头道:“你这老鬼,看人倒是极准。你说的不错,这小子如今意气消沉,早没了往日那股锐利之气。哎,倒也不能怪他,小小年纪,屡遇挫折。如今不但一只手臂废了,经络大损,还染上了酗酒的毛病。若没有方才那个小姑娘,只怕此际人都凉了。”
魏伯言摇头道:“割而可卷,孰为神兵;焚而可变,孰为英琼。”
郭汾阳道:“老鬼你不练武功,自然不懂武林人的心思。他如今境地,可比杀了他还难受。”
魏伯言叹气道:“身病好医心难治,还须他自己想明白。”
郭汾阳道:“他毕竟年纪还轻,若能求得那几位出手,多活个二三十年还是容易。只是这武功,便是你想再叫他练,我看也难。你说的不错,叫他尽早看清事实,弃武修文,才是正途。”
魏伯言叹道:“也要他自己明白方好。”
郭汾阳道:“他毕竟还是个半大的毛头小子,你也不必操之过急。”
魏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