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益守听从宇文泰的建议,孤身入碻磝城。其间并未发生诸如“虎躯一震,纳头就拜”,或者“三百刀斧手前面不改颜色”之类的戏码。
管理碻磝城内诸多事务的主官叫韩子熙,见到刘益守来了,连忙松了口气。不止是他,碻磝城上下将近三千兵马,听到“朝廷”终于来人以后,全都是欢呼雀跃。
因为他们终于不用再背锅了,这口锅现在扣在了刘益守头上,对他们来说,是多么令人欢欣鼓舞的一件事啊。
刘益守察觉到城里的气氛似乎太欢快了些,于是把韩子熙邀约到州府衙门的书房里密谈。
没错,碻磝城很小,行政级别却大得吓人,它居然是济州州治!
这可是南北朝“州郡县”三级行政改“州县”两级行政之前的划分,一个州是很大的,嗯,理论上。
碻磝城只是因为经济的发展跟不上,只有军事用途,没有经济文化用途,而彻底被周边的历城所架空。
韩子熙温文尔雅,一副文人打扮,看上去有点浪荡不羁,对什么事情都是不太在意的模样。
“韩将军,你一介文人,何以节制数千兵马守碻磝城呢?”刘益守好奇问道,他算是没说“你想死可以换别的方法,没必要自虐”。
做人还是要留一点口德,尤其是对陌生人。
“刘都督你有所不知,唉,真正的一言难尽。”韩子熙长叹一声,他为官清廉,没什么不能对人说的,包括现在的处境到底是怎么来的。
韩子熙身上有一个“辅国将军”的名号,并且,这是实打实的将军职务。反而是刘益守身上的“征东将军”才是正儿八经的虚职。
也就是说,能带兵的刘益守,身上的职务是虚职;而一介文人,看起来就不会带兵打仗的韩子熙,身上的职务反而是实职。人世间最荒谬的事情莫过于此。
“刘都督,事情是这样的……”
韩子熙开始讲述他的遭遇。
原来,当初刘益守还在洛阳的时候,邢杲就开始闹事了。当然,那时候刘益守不可能知道这样的消息。于是朝廷派出李叔仁和韩子熙挂帅的大军前去镇压,至于为什么是这个组合,看看洛阳世家的做派,也大致上能猜出来。
韩子熙只是个添头,李叔仁才是大头。毕竟,世家也要注意吃相。
他们想掌握兵权,并且认为邢杲只是“疥癣之疾”。可是善于治病的扁鹊先生老早就是说过,疥癣之疾要是不好好对待,那也是会死人翻船的。
元诩意外死亡,洛阳内乱,元子攸上位,朝廷急需平息邢杲之乱,集中精力收拾羊侃。于是元子攸便下令,让当时已经打到潍水的魏军,对邢杲的流民军进行招安。
而“老实人”韩子熙,就被李叔仁派去跟邢杲联络劝降。当然,邢杲不是傻子,他假意投降,一边说继续保持联络谈判,一边带着兵马往东北后撤示好。
然后等魏军警惕心下降的时候,邢杲亲率大军,在潍水岸边反戈一击,魏军大败!
当然,邢杲麾下军队那时候也是受到重创,无力追击。李叔仁带着败军一路退到河南四镇之一的碻磝城才停下来布置防线,直接把济南郡给卖掉了,不管他们死活。
不过那时候邢杲并未乘胜追击,济南郡的各大世家逃过一劫。
李叔仁自知朝廷的责罚迟早会来,于是将战败的责任都推到韩子熙身上,谁让他是“联络官”呢。没有看出邢杲“居心不良”,自然也是罪责之一,甚至是罪魁祸首。
官字两个口,韩子熙无言以对,毕竟他没有后台。
不过李叔仁还算有点良心,在奏折中说韩子熙以“必死之心坚守碻磝城”,将功折罪。所以韩子熙和麾下的败军,根本动都不敢动。因为他们随便一个动作,都会引起“崩盘效应”,然后成为替罪羊。
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