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搭在膝头的那只手也不老实地在膝上一点一点的,像甩得直抡圈儿的狗尾巴。
魏楷没想到,这不熟的猜测居然是真的。
“竟是靖王殿下他……”他面上一喜。
却见他们将军啧了一声,面上露出几分凶相。
“没你事儿。”他说。“有这功夫,三更天前领兵到宫内宫外巡查一番去,尤其那些大臣的府邸和扣在皇宫里的那些妃嫔和太监宫女,别放出了找事的。”
魏楷暗地里撇了撇嘴。
“是。”他不服地应声道。
便见霍无咎摆了摆手:“滚蛋吧。”
魏楷应声,在心里暗搓搓地骂骂咧咧,退了出去。
门一关,殿中便只剩下霍无咎了。
他紧盯着面前一支跳动的烛火,盯了片刻,嘴角已经不由自主地扬起来了。
他不由自主地从榻上跳了下去,在殿中来回走了几圈。
七大间的宫殿,宽敞得几乎站在这头望不到那头,但霍无咎却觉得这屋小得很,走了几圈,根本连筋骨都舒展不开。
是有一股情绪,在他四肢百骸中横冲直撞着,让他精神极度亢奋的同时,压根找不到方法宣泄。
他憋不住地要笑,但是笑也不管用。他似乎需要去夜色中好好地纵一番马,但他这儿所待的皇城没有宽阔的草原,只有连到天际的重重宫阙。或者他还需要找一场仗打,最好是极难对付的对手,能让他酣畅淋漓、筋疲力尽,但放眼整个南景,已经没有人能做他的对手了。
又或许……他最需要的,是再去看一看江随舟。
也不必做别的,只要看着他,能轻轻碰一碰他,在他床边守着,那自己此时满身的焦躁,就都会烟消云散了。
但是……李长宁又偏偏在这个时候说,江随舟需要好好休息。
他确是需要休息,他今日受伤奄奄一息的模样,还在霍无咎的眼前呢。
他又知道江随舟睡眠浅,经不得打扰,故而他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走了,即便此时一个人困兽般的在房中打转,也不敢真溜到他的房中去。
忽然,他停下脚步来,仰头喝光了自己方才倒的那杯茶,接着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天夜里,霍无咎的宫殿中燃了一夜的烛火,而偌大的宫殿里,却空无一人。
露水沉沉的夜,漫天繁星像被圈在了四方的宫墙里一般,在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上静静地亮了一夜。
而没人知道,这天夜里,霍无咎独自一人,在江随舟门前的汉白玉阶上,一直坐到了天亮。
他从没这样静静地看一整夜的星星,也从没有这样,只静静地听着一个人的呼吸声,就能让整个胸腔,都被热腾腾地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