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月顾盼一笑，笑靥生姿，“少爷，你这就不该问我了。”

大婚，终究是来了。

在杨雄的一力操办之下，两个月之后，元龙国就迎来了一次盛大的，轰动的婚礼，八国来朝，曾经名动天下的皇朝明珠长公主，即将出嫁了！

“一拜天地！”

皎皎的月色之下，大地都泛起银色的白芒，如长在大地之上的微微寒光的汗毛。极目远眺过去，红妆遍地，万里红灯。

酒宴长席，车水马龙，宾客川流不息。

再盛大的节日，也难过今日长公主出嫁的大喜之事。

高台之上，夫妻二人面向天地而立，一对新人，身穿大红色的长袍，分外明艳动人，男子气宇轩昂，身材挺拔，身侧女孩头戴红巾，看不见红巾之下女孩是个什么表情。

远远高座之上，还有身穿深红色龙袍的杨雄，和一样神色平静的周啸天，两位王者并肩而坐，目光中多有复杂和感慨万千，望向那台上的女孩。

“终究是要出嫁的啊。”杨雄感慨一声，唏嘘不已。

男人也唯有在这一刻，才能分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老了。

曾经的膝下女儿，或是心尖的骄傲，终究也是要嫁为人妇了。

杨雄眼神多少有些涟漪，“我曾想过。”私下对白，杨雄不再称“朕”，语气颇有老态，“以妃儿的天资，我如今贵为天子，一国之主，应当可以让妃儿不用再受世俗的羁绊，她喜欢谁，就嫁给谁，呵呵，什么柳飞雪，天奉郡国太子，我都一并没有考虑过。”

周啸天微微默然。

“她即便是嫁给一个穷酸秀才，嫁给一个文弱书生，真的，我也认了。”

“只要她是真心喜欢的。”

“可是到今天我才知道，哎，人生于这天地之间，又有多少是能遂了自己心愿的呢。”

望着两人向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恭恭敬敬的一拜，杨雄的眼角多少有了一些涟漪和微光。

周啸天依旧是沉默，只是目光也顺着向前看去，静默不已，也许是想到他那不成器的孩子了。

“……”

“夫妻对拜！”

远远的，那两人转过身来，面对着面，继而，徐徐对拜了下去。

耳边，似乎有山呼海啸。

陈飞大概能听到衷心的祝福声，也似乎能从那嘈杂鼎沸的人声中，听到闲散客对自己的愤怒，讥冷的眼神，妒恨的目光。

种种不一，无法一概而论，总之这一刻都多多少少清一色凝聚在了自己的身上。

微微茫然的眼神中，陈飞并没有把这一切放到自己心里，而自己的目光，仅仅只是追随着身前那一道倩影。。

一身大红袍的长公主。

深红色的红巾下，陈飞看不见她的表情，仅仅只能顺着红巾向下，瞧见她那一双白皙到毫无瑕疵的苍白手指。

一直到这一刻，陈飞其实还是在想，她究竟为什么在那一刻选择跪下，成全自己呢？

要闲人猜测的喜欢，那是绝对没有的，陈飞多少也算是摸透了一些杨妃儿的秉性，她骨子里是一个骄傲的女孩，骄傲到不会因为什么天奉太子冠绝一时，被人誉为和她郎才女貌，她就真觉得自己和他天生一对的人。

她更不会分明不出什么叫感激，什么喜欢。

以身为报这种事，大概只能出在一些普通女孩的身上，但绝不会出在她长公主的身上。

即便亏欠了巨大的人情，不过是一死以报罢了。

但感情二字，岂能不分明？

顺着这个思路向下想去，陈飞居然只能茫茫然的想到，杨妃儿在那一刻，或许是真发自内心的觉得，杨雄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愿意用这种方式来保下自己一命。

又或是在那沉重打击之下的一种自暴自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