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西斜，外间有更鼓敲响的声音。

鹤唳堂里，缙云和沧浪正在声回话，隔着些距离，跃鲤台边的姑娘一边作势抱着手里的书，一边悄悄朝着里间探望。

或是察觉那边人抬眼望过来，她“唰”地收回目光想要坐直身子，谁知腰间襟扣径直挂在了桌角上。

那本就不大的桌瞬间被她拉歪，棠宁连忙起身想要压着，手里的书却来不及抓稳落在地上，连带着桌上的盏落在毛绒绒的毯子上，咕噜着朝前滚了一截。

屋中三道目光齐刷刷地朝着这边看过来，棠宁满是尴尬地僵在原地。

萧厌眼底染了笑：“想听就过来。”

“不听！”棠宁嘟囔。

“真不听？”他抬眸：“跟陆皇后有关……”

棠宁眼神动了动，她知道萧厌已经布局，也知道他拿铖王在钓陆皇后，可他到底做了什么她却不怎么清楚。

她想知道陆皇后到底做什么，可是抬眼对上萧厌灯下俊逸的脸，就猛地想起先前在书院外脱口而出的那些“孟浪”话。

棠宁扶着桌子脚尖挪了挪，脸皮都涨红。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大胆。

沧浪和缙云见她羞窘的样子忍不住肩膀抖了抖，倒是萧厌瞧着那边女娘一副快要钻回乌龟壳里，打死不肯露头的架势，他藏着笑意轻咳了声，朝着沧浪二人扫了一眼。

姑娘脸皮子薄，再笑该真恼了。

“过来吧，正巧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棠宁悄悄抬头，见萧厌神色正经，一旁沧浪二人也是没什么异常，她才挪着脚迟疑道：“问我什么？”

萧厌见她走到台阶边缘，脚就像黏着地上，丝毫不肯再挪半分，他半点不急，也没逼着她，只是道：“跟陆家的人有关。”看了缙云一眼，他道：“把陆皇后的事跟女郎。”

“是。”

缙云如今瞧着眼前女娘，已将她当成未来主母，虽不知她知道督主多少事情，可却不妨碍他神色恭敬。

“先前督主和女郎猜测宫中有人与铖王私情，谋害与铖王定亲之人，且与谢寅身世有关，桓王妃那里盯梢多日，基本已经可以排除她跟铖王往来的嫌疑，唯有陆皇后。”

“她身上嫌疑极重，可是因为身份无法轻易试探，后来督主借铖王入狱之事想要激她自乱阵脚，谁知她依旧不为所动。”

“那后来呢？”棠宁问。

“后来就有了那夜的刑讯。”

缙云将铖王被捕之后，萧厌审讯的事情娓娓道来，包括铖王咬死不肯吐露与他私情之人，后来被萧厌诈出了破绽，又在萧厌刻意引导之下，将与他苟且之人嫁祸给陆家其他人的事情了一遍。

萧厌伸手支着额边一侧：“我今日特地去了一趟凤禧宫，将铖王招供的事告诉了皇后……”

棠宁歪着头想了想：“阿兄是想探她底细，她如果不为所动，或是直接将此事告诉陆家，就代表她跟铖王之事的确无关，是我们找错了方向，她可以拿此事跟陆崇远表功，缓和跟陆家关系，保住她身后氏族。”

“可是她如果隐瞒了陆家，甚至顺水推舟想办法将此事坐实，在陆家找一个替死鬼替她揽下所有事情，保她和四皇子抽身，那就等于是坐实了我们之前所有的猜测。”

跟铖王苟且的是陆皇后，害了姨母多年的，也是陆皇后。

见姑娘只瞬间就想到了关键，萧厌眼底划过抹赞赏，曾经只会鹦鹉学舌般跟在他身后唯唯诺诺的姑娘，如今已经蜕变的灵敏聪慧，越发让人舍不得放手。

萧厌“嗯”了声：“我出宫之后，陆皇后就派了贴身心腹去了陆家，待了近三刻钟才出来，但是她走后陆家那边没有异常举动，陆家上下所有女眷都未曾遭人责问。”

棠宁脸色一冷：“她找好了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