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暾捋着胡须,暗暗点头。
鲁阳县公是懂得怎么激励士气的,难怪屡战屡胜。宜阳这一路交给他,应无大碍。
“鲁公何时进兵?”刘暾问道。
“今日全军大酺,吃顿好的,明日西进,如何?”邵勋问道。
“可。”刘暾高兴地说道。
没有拖延,说走就走。
人云鲁阳县公骄横跋扈,又是色中饿鬼,还贪吝财货,看来有些不实。
有事他是真上啊!光这一点就够了。
非常之时,就该用非常之人。说句难听的,如果张方还在,且愿意为朝廷厮杀,刘暾都敢用他,哪怕受到外界的非议。
巡视完西郊大营后,刘暾又去了糜晃、陈颜的营寨。
他俩合兵八千余,其实不是什么精兵,就是司隶校尉和度支校尉的本部兵马罢了,战斗力与禁军差相仿佛。
邵勋去宜阳,这俩会带着一批丁壮守新安道。
因为你不知道匈奴会走哪条路过来——从大阳渡河之后,如果抄近路就走新安道,如果绕远路就走宜阳道,都得防。
雨下了半天就停了。
当天夜间,又下了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但也很快停了。
接下来数日,再度晴空万里,金乌高悬。
八月十五,邵勋率众抵达云中坞,秋雨复至。
最后一批老弱妇孺正在撤退。
邵勋站在干涸的洛水河道内,目送所有人远去。
“邵师,今岁要不要种麦子了?”云中坞坞主王辉上前问道。
王辉是洛阳的二期的学生,今年十九岁,管理云中坞两年半。
此番大撤退,他心中有些难受。
五月下旬收完冬小麦后,他们没有闲着,一直按照当初邵勋编纂的农书在养护田地。
大旱之年,依然想方设法找湿润的淤泥,混入人畜粪便之中搅拌,作为肥料积存起来。
如果九月种下小麦的话,来年收成一定非常好。
这不是几年前了,宜阳三坞的田地现在较为成熟,养护非常得力,又地近洛水及其支流,乃上好的水浇地,价值难以估量。
“罢了。”邵勋摇了摇手,否决了。
这才下了两三场雨,且并不大,暂时没有种地的条件。
再者,这里有极大可能变成战场,别搭进去了种子,最后却颗粒无收。
河道里响起了一阵阵的马儿嘶鸣声。
骑督段良手下的人正在牧马。
大旱之年,草木焦枯,洛水河道成了草原。盖因这里的泥土相对湿润,且很多较深的河床形成了积水潭,周边水草丰茂,鲜嫩多汁,马儿非常喜爱。
此君在野马冈之战立下大功,封县侯够不上,最后给了他个很少封的亭侯,另赐财货若干。
这次调拨骑兵随行,段良是主动要求来西路的。
跟着邵勋打仗能立功受爵,跟着王堪、曹武、王旷等人,连命都不一定能捡回来,如何选择,显而易见。
当天下午,大军继续西行,前往金门坞。
邵勋半途拜访了一泉坞坞主杜耽、杜尹兄弟。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信使自郡城方向而至,言刘聪率军南下,克陕县,直奔弘农,太守垣延举城而降。
“这……”杜耽闻言十分吃惊。
“府君有兵三千,为何降贼?”杜尹也有些不解。
邵勋沉默了一会,暗叹刘汉真的起势了,名声大了。
搁以往,这些太守们顶多打不过跑路,降贼的极少。
河北就不谈了,那是司马颖的地盘,天生跟朝廷不太对付,跑路、降贼的不少。但直面匈奴一线的并州,却没有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