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收兵。
地上跪着七八个羯人伤兵,战战兢兢,面露恐惧。
他们多数受了箭伤,坠落马下之后,一时没能起来,故被俘获。
“算你们运气好。“高翊兜马转了回来,先看了看跟在身后的数十骑,又看看俘虏,说道:“罢了,把人带回去,撤吧。”
“督军,伤马、死马不处理下?"有人问道。
“不!立刻就走!"高翊毫不犹豫地下令。
他们就几十人,方才还走脱了一批羯人,对面想必有了准备,再无偷袭的可能了。
况且,他们压根不知道匈奴腹地的情况,再贸然杀过去,中埋伏的可能很大,没必要。
命令下达之后,众人依令而行,带上俘虏,慢慢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而就在他们走后半个多时辰,二百余羯骑冲了过来,在一片狼籍的战场边徘徊。
领头之人下马检视了下,甚至亲自趴在地上看着“新鲜"的马蹄印,然后一挥手,带人追了上去。
这一追就追到日头偏西。
当他们终于缀上高翊一群人时,河阳北城雄健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眼帘之中。
首领勒马停驻。
众羯骑亦纷纷勒马。
风静静吹着。
长龙般的浮桥之上,人员、车辆络绎不绝。
北城城头,旌旗呼啦啦作响,盔甲闪出耀眼的银光。
城墙之外的羊马墙内,一群人将体力衰竭的战马送了进去,然后从辅兵手里接过喂养多时、体力充沛的战马,似要出击。
首领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羯骑紧随其后,一溜烟地跑了。
捉生军的编制不大,目前也就七八百骑的样子。
累日出击以来,自身伤亡确实不小,但也给匈奴人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他们很少在白天出动,主要在入夜后出击。
以数十人、最多百人一股,突袭早就选定的目标。
半个月后,黄河北岸几乎不再有放牧的匈奴人了。
他们拆去帐篷,赶着牛羊,驾着马车,一路向北,撤到了河内北部,远离容易被突袭的前线。
如此一来,与义从军纠缠许久的匈奴骑兵也向后退了数十里。因为他们很难找到固定的补给点了,尤其是在一個晋人坞堡帅突然翻脸,斩杀了数十名匈奴骑兵,拒绝粮草之后,补给尤为困难,不得不北撤。
河阳北城之外,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野王城内,汉安西将军刘雅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紧紧盯着案几上的地图,手指比划来比划去。
半晌之后,他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情况其实比较清楚了。
晋人来了大股援军,战术打法也改变了。
原本大概只有一千骑兵,只能堪堪遮护北城,后来又来了二三千骑,于是开始组织大队人马,与大汉王师交战。
这其实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都大举增兵了,怎能不打几场?
但也有他没预料到的,即敌化整为零,小股骑兵深夜出击,袭扰各个氏族、部落放牧地,且还真让他们得手了好几次。
各部丁壮多被征发至前线,留守营地的力量严重不足,深夜突袭之下,很难反应过来,故被掳去了不少人丁,甚至是牛羊。
刘雅刚刚看过地图,晋人最远一次突袭,大概走了五六十里的样子,非常远了。
这个距离,如果要保持马力充沛,至少要带两匹马,器械沉重的话,最好有三匹。
他估算了下,如果一入夜就出击,算上中途休息,喂养马匹的时间,在熟悉地理的向导带路下,他们可深入百里之遥。
这个认知让他十分烦躁。
河内的地形比较特别,整体而言东西狭长,南北较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