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庾敳抬起眼皮,瞄了此人一眼,也不多话,唤来一名郡佐,将如今整個河南、河北战场的局势讲解了一遍。
最核心的战场在汲郡枋头城,陈公邵勋与刘汉征东大将军石勒对峙着,战事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但最猛烈的阶段显然还未到来。
核心战场之外,还有侧翼。
匈奴左翼约一万骑兵,其主力在青州曹嶷的配合下,于济北成功渡河,突入河南境内。
匈奴右翼约三千骑,按照最新的消息,似已突至洛阳城下,搅得君臣不安。
战局其实相当明朗,石勒打的什么主意,一清二楚。
陈公目的是什么,也看了个七七八八。
庾敳是高平太守,无需操心全局,按照幕府的命令,他只有两个任务:一、为府兵粮草;二、力保高平不失。
前者好办,后者就比较麻烦了。
府兵不会听他的,他们有自己的作战任务,比如那批有马的一千五百府兵已开往任城,不知搞的什么名堂。
他要想保住高平,除了临时征集的两干郡兵外,还得靠本地的士族豪强。
这就是今日这场宴会的意义。
佐官讲解完毕后,退至一旁。
庾数低头喝酒,给众人消化的时间。
良久之后,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郗鉴却忍不住了,只听他说道:“府君,匈奴多骑军,来去如风。要想令其知难而退,唯有坚壁清野。”
“道徽所言,正合我意。"庾数一听,立刻抬起头,笑眯眯地说道:“君不妨讲得明白些。”
郗鉴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说道:“依我看来,高平比济北、东平更危险。”
“陈公力推两年三熟之制,此固良政也。然五月麦收之后,高平十县田野之中,多有泰豆之属。我自金乡一路行来,但见垄亩之中,遍地金黄,黍豆将熟未熟,若不收之,恐为匈奴割去,以为资粮。”
庾数闻言叹气。
难道办事办得太得力,居然成了错处?
他固然爱财,但侄女婿交代下来的任务,他是真的用心督促了。
去年春种粟,他带着郡中官吏躬耕示范。
粟收之后,跑遍各县,督促下种冬小麦。
五月麦收之后,六月种豆,他又连番催促,现在你告诉我这是给匈奴种的?
“道徽,你觉得该怎么办?”庾敳忍不住问道。
郗鉴沉吟了一番,说道:“其实没什么好办法,唯有提前收割罢了,拼着损失一点黍豆,也不能资敌。若实在收不了——”
说到这里,他咬牙道:“不如烧了了事。”
“道徽!”有人惊呼道:“何至于此?”
“道徽,匈奴未必就奔高平来吧?”
“不如等他们进薄高平时再说,豆子尚未完全成熟,现在就收,太可惜了。”
厅中一时间吵吵嚷嚷,反对之声直震屋瓦。
郗鉴扫视一圈,叹了口气,道:“善财难舍,善财难舍啊。如此丑态,难怪打不赢匈奴。”
庾敳重重咳嗽了声,止住了众人的吵嚷。
见大家都看过来后,一时间有些语塞,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高平的士族,其实没那么听话。
直接原因就是六千府兵的安置,极大打击了他们的利益,个个心中都有怨气。
太平时还好,现在强迫他们把尚未成熟的豆子收割乃至烧了,真的合适吗?会不会引起骚乱?
不过,一想到侄女婿的大业,他便狠下了心,道:“道徽此策颇有可观之处。我意已决,从明日起抢收田中黍豆杂粮,不得有误。此其一。”
“诸堡壁庄园,闭门自守,坚壁清野。不得给贼人粮草,遣送质子、兵丁之举更是形同叛逆,若有人真行此丧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