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杰身体一颤,原本高傲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什……什么?陛下你……”
林止陌将册子放好,站起身一步步走下金台,缓缓道:“你幼时父亲被山贼杀死,母亲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将你养大,教你读书认字,可你,高中之后竟然生怕你娘亲给你丢脸,将她丢弃在老家不管不顾,也不奉养,如今她只能靠着乡邻接济勉强糊口!”
他走到季杰面前站定,冷笑道:“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季大人,这就是你的,一生行事无愧于人?”
众皆哗然!
季杰的臭脾气人人都知道,眼里揉不得沙子,任何有违纲常、有违人伦的事,都会招来他一通叱骂,根本不管对方是谁。
可是现在居然爆出他抛弃生母不加奉养,还有这样的事情?
季杰浑身颤抖,猛然间爆发,愤怒吼道:“不是!不是这样的,胡,都是胡!”
太和殿上话都需声,可现在季杰仪态尽失,几近癫狂,原本还怀疑此事真假的人也都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向了季杰。
林止陌步步紧逼:“朕胡什么了?你母亲只是在你时候去偷了半袋麦子,你就因此看不起她,甚至不认这个母亲?”
季杰猛地抬起头,已是羞得满脸通红,这个被他藏了几乎半辈子的秘密,今天却在朝堂之上公之于众。
他甚至都不敢转头看殿上同僚的目光,扯着嗓子吼道:“圣人云:饥寒亦不可起盗心,此为污毕生之行也!她虽是臣生母,但臣自幼读圣贤书,羞其行窃之事,自然不可再相认!”
啪!
一记嘴巴重重抽在季杰脸上,太和殿上瞬间安静了,所有人怔怔的看着林止陌,包括被打的季杰。
刑不上士大夫,何况辱乎?
林止陌却根本没在乎这个,而是怒骂道:“读你妈的圣贤书,你母亲为何会去偷麦子?因为你时候一场重病,你母亲把全家值钱的东西卖完了都不够,她要不去偷,你早就饿死病死了!”
又是一下,季杰的脸上已经肿了起来。
林止陌接着骂道:“她为了你能活着,什么都不顾了,朕告诉你,这天下任何人都可以瞧不起你母亲,唯独你不可以,因为你没资格!”
季杰呆住了,他时候生病的事情自己早就不记得了,母亲偷东西的事情是他长大后听村里的长舌妇起的,从此之后他就对自己的母亲形同陌路,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母慈子孝,直到今天。
可是真相原来是这样的吗?他一时难以接受。
“不……不可能,她为何不告诉我?为何一直不?”
满朝寂静,尤其是在场的文官,很多人都在扪心自问。
他们都是读圣贤书的,对于名节有着无比执着的重视,然而若是这件事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会不会原谅自己母亲?
不,自己为什么居然还会想着“原谅”二字?
然而更多人想的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季杰这么一个人物,家中那么久远的隐秘都被锦衣卫查出来了,那该是多恐怖的事?
于是很多人私下里悄悄交换眼神,决定等下再有什么事情,他们也都谨慎些,不要惹怒了这个昏君,被他拿出那本册子翻一翻,那就麻烦了。
季杰终于承受不住了,脚一软跪倒在地,喃喃道:“这不会是真的,不会……”
林止陌站在他面前,戳着他的额头骂道:“你时候的启蒙都是你母亲教的,可见她也是读过圣贤书的,难道她就不知道偷盗失节么?那是你母亲,她是什么人你该比谁都清楚!”
季杰忽然仰天长吼:“母亲,孩儿该死,该死啊!错怪母亲这么多年!”
他猛地跪地重重磕起了头,朝着殿外的南方,那里是他家乡的方向。
“我枉读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