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我就是过来瞧一瞧,劳烦带我去一趟侯端的住处。」
纪渊对此视若无睹,浑然没把那位县太爷放在眼里。
他说话间有股不容拒绝的沉稳气度,里正丝毫不敢怠慢,连连点头道:
「好好好!公子请跟老朽来!」
他驱散那帮气势汹汹的青壮,走在前面带路。绕过几处田垄,跨过一条河堤,纪渊就看到几间破落的茅草屋子。
「那就是侯端家,他本来在私塾念书,结果父亲失足坠河淹死了,母亲遭了一场大病,没撑过去。
为了凑钱买药,几亩薄田也卖给李家。如今只剩下这几间茅草屋。」
里正唉声叹气,自顾自道:
「后来侯端给李家做佃农,他为人本份,倒也能过好日子。
只是约莫半旬前,他时常与同村几个相熟的佃农,讲起家里出了怪事。」
纪渊也不嫌烦,接过话茬问道:「家中无人,却有热饭肉菜?」
里正嗯了一声,眼中倒也没什么畏惧,辽东是百战之地,阴魂不散闹些动静很正常。
所以才有走阴、停灵、保家仙等五花八门的民间风俗。
「村里人多嘴杂,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桩事一对外说,很快就传到李家那边。
第二天,就有人将侯端扭送衙门,说他偷偷供奉鬼神,谋财害命。」
纪渊眸光闪动,轻笑问道:
「老丈怎么看?」里正摇头道:
「李家与县太爷是姻亲,是非公道全凭他们一张嘴,有什么好讲的。」
纪渊并未继续追问,推开篱笆围起来,几如虚设的木门。
小院颇为简单,一口大水缸,空空落落的鸡窝。再往屋里走了一圈,桌椅板凳倒了一地,炕上被褥也被翻个精光。
乱糟糟的,几无落脚之处。「这是?」
纪渊回头望了一眼里正,后者挠了挠头,如实交待道:
「将侯端扭送到县衙,那李家人又来过一趟,说丢了不少财货,看是不是被藏起来了。」
跟在后面的裴途冷笑道:
「想必最后是没找到那份财货?」
里正讪讪笑着,他既得罪不起与县太爷有旧的李家,也不愿招惹这摸不清来路的公子哥。
受些夹板气无所谓,只要没多生枝节就好。纪渊双手负后,走到小院衣角的那口大缸。
已有几日未曾换过清水,隐隐泛起浅浅一层浑浊。「还真是一段精怪报恩的俗气故事。」
他低声笑了一下,正欲取出那口水缸藏着物什。却见一帮衙役咋咋呼呼踩塌篱笆,闯了进来。这些皂吏或是带着火签、挂着腰刀,或是拿着水火棍、铁链,呼喝开道,直奔侯家。
倘若说北镇抚司是吃人的虎狼,那么来者不善的十几个衙役,便如路边野狗一般凶恶。
「里正,老爷不是特地吩咐过了,让你不要给外人进来!」
为首的衙役班头生得黝黑,满脸络腮胡,像个成了精的豪猪。
那双筋骨分明的大手握住水火棍,斜眼看向纪渊:「不知靖州城中,哪位高门大户的少爷当面?
洪家村遭鬼患,不太平,奉劝还是赶紧打道回府。万一耽误县衙调查,咱吃罪不起!」
纪渊并不理睬,只是背过身,让裴途打发这帮衙役。
与他打交道的人物,最差也是谢明流、孟风来那个层次。
应付区区一个县衙班头,摆出北镇抚司的名头,纪渊都觉得跌份儿。
更别提自报家门,亮出那身
气焰熏天的大红蟒袍。「腌臜货色!让本地县官赶紧滚过来!
不然,下次他可能就要在大牢里喊冤了!」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