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想了想:“还是那个例子,有人冲进你家里,杀了你兄弟,奸杀了你妻子女儿,把你两个孙女……”
章台柳大怒道:“行了行了,你就说还是刚才那个例子就好了,我等都明白的,不必每次都重复细节!”
萧风笑了笑:“你自己无力复仇,自然要告上官府,官府要抓此人,并不十分为难。
但官府告诉你,最近要办喜事儿,钱也有点不凑手,你等着吧,什么时候朝廷方便了,什么时候再去抓人。
就算你年事已高,等不到那天了,等抓到那人后,也一定不忘了让人到你坟头儿烧纸告诉你。
请问章先生,你是希望有生之年看见凶徒恶有恶报呢,还是愿意等你死后别人到你坟头烧纸告诉你呢?”
章台柳愣了一会儿,胡须都捻断了好几根,咬咬牙正要开口,萧风慢悠悠的开口道。
“章先生,你既然身为读书人,要知道此时台下的读书人都听着你的话呢。君子一言九鼎,天日可鉴,你想好了再说。”
章台柳心中一震,看向萧风,萧风眯起的眼睛里,闪着让人胆寒的光芒,就像被人挡住了复仇之路的孤狼一般,随时会把拦路之人撕得粉碎。
章台柳拈着胡须的手一抖,又扯断了几根胡子,他终究是叹了口气。
“萧大人,实话实说,我当然更希望能在活着的时候,报仇雪恨。死后是否还能知道,圣人也说不清啊。”
萧风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和缓一些,既像是在对章台柳说,又像是在对台下众人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
刘叉的这首诗,虽然不算多出名的佳作,却说明了一个很深的道理,那就是人间最怕遗忘。
无论多大的仇恨,无论多惨痛的记忆,只要时间久了,都会渐渐被人遗忘,渐渐被人淡化。
十年不晚,那二十年晚不晚?二十年不晚,那三十年晚不晚?殊不知,十年就是一代人啊。
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人间万事,细如牛毛,哪样不要殚精竭虑,耗费心力?
到最后不平之怒,难免磨损于胸中,只剩下扶桑之日,依旧日日升起,人人习以为常。
到那时,只怕再有人提出攻打日本,反而会被人反对。莫说百年之后,就是一年之内,都会有变数。
谁知道我还能活多久,我若不在了,还有人会心心念念,非打日本不可吗?”
萧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黯然,台下众人鸦雀无声,不知为何,心头竟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恐慌来。
萧风入朝为官,不过短短数年,可大明所有人,却似已经习惯了大明有萧风一样,竟然已经很久没人想过没有萧风的大明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也不是绝对没人想过,他每次死时,人们就会想,但他很快又活过来,人们立刻就不想了。
就连徐阶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的想象中,萧风就像是大明的一把刀,有敌人时自然要拿出来砍杀一番,等砍死敌人后,就必须收到刀鞘里。
他却没有认真地想过,这把刀彻底不再了,是什么样子的。毕竟萧风那么年轻啊,怎么会不在了呢?
章台柳也一时无语,但他并未彻底放弃自己的观点,唏嘘着再次开口道。
“萧大人此言,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萧大人青春年少,武艺高强,无病无灾,何谈身后之事?
倭寇在我大明所犯罪行,朝野皆知。何以群臣都能等,唯独萧大人就等不得呢?此事当真难明。”
萧风想了想:“因为你们只知道倭寇曾经干了什么,却不知道他们将来会干什么。
我身负道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