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写小说的,你一来他的第一个长篇小说直接泡汤了!你整天说他没工作,当着我的面说也就罢了,你当着孩子的面叨叨,你想过他当父亲的滋味吗?为了满足你的意思,他一个文绉绉的人出去找工作干苦力!何致远这辈子从生下来到你来之前,什么时候干过那么重的苦力活?那段时间你见他胳膊上、腿上的伤了吗?连漾漾都看见爸爸受伤了,你没看见?人家干得好好的,你又嫌弃他工资低、顾不上家里,现在他把工作丢了你处处看他不顺眼,你到底要怎样?致远在家里时时处处以你的事情为大,你要买东西他跑腿、你要吃什么饭他大热天出去买、你要去哪里他开车送、你去殡仪馆奔丧他陪着、你脚做检查他在医院跑前跑后、你要喝西凤酒他上网挑最好的……那个袁叔(袁铁生)殁了,中秋前你说你要回家,他那段时间全心全意陪着你,带你吃好吃的、周末安排旅游、领着全家去香港玩,你过寿他提前好几天在房里练字给你准备礼物……你倒好,把他挤兑出去了!一个四十五岁的人离开家里住在外面的出租屋,你想没想过他现在的心情!以前他每天最开心的是接送漾漾,你脚好了你要接送,致远马上把他每天最开心的事情让给你做!我再说一遍,是他把他的工作机会让给了我!生完漾漾按照一般逻辑是女人在家带两孩子,因为我想出去工作!是我想出去工作!他才把他高中老师的工作辞掉的!女婿能做到这份上,有几个人?你见过几个人?你还想怎么样?还想怎么样!你是想把他逼成我二哥那样对你唯命是从的奴才,还是要把他逼成我大哥那样一辈子不回家,最后跟我一拍两散离婚吗?”
“哇哇哇……”漾漾见妈妈声嘶力竭地破嗓大喊,不舒服的小孩抱着妈妈的腿哇哇大哭。
老马望着地面,声色不动地听她一条一条的掰扯。
桂英擦了满脸的泪,咽下一口咸水,继续哭诉“你说他一个大爷们给漾漾洗澡不成体统,难道何致远自己不知道这不成体统吗?他是在为我分担呐!你跟致远说我在抽烟,你知不知道他这几个月一直焦虑地也在抽烟!你看到我每天忙得很累,你看不见他在家里忙得多辛苦吗?从怀孕到仔仔十二岁,我当家庭妇女当了十三年,正是我受不了带孩子的这种辛苦,生完漾漾我才提出我要出去工作的!是他在委屈自己成全我——你懂不懂!你这四个月里冲他说了多少难听话、使唤他做了多少事情,何致远说过一个不字吗?我劝他别理你别理你,我在他面前说你的毛病,他在我面前从始至终!从始至终没说过你的一句坏话!一句也没抱怨过你!”
桂英擦了泪,两拳重重地击打两胯,继续讨伐“你到底来深圳干什么来了!欺负我吗?原先我大哥动不动路过深圳就来我这里坐一坐聊一聊,现在你在这儿他宁愿绕过深圳也不来我这儿一趟!他最近经常不接电话、联系不上,你知道吗?我本来过得好好的,因为你各种看不惯,我辛辛苦苦建的家快散架了!你满意吗?小时候你各种看不惯我、打压我、训斥我,现在你把我二哥大哥压制住了又过来折磨我!你不是说这里吃得不好、住得不好你脚好了就走吗?你不是说你过了中秋就回马家屯吗?现在怎么不走呀!你这么瞧不上我一家子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告诉你,我的家好着呢,不需要你做大善人来拯救!”
桂英说完,嘴里哼着大气抱起漾漾打算去看急诊。顾不得凌乱湿漉的头发,戴上帽子,来不及换鞋,摔门而去。下了楼,一时慌乱的女人抹着泪拦了辆车,去了郑小山所在的那家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