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心更冷了。
老马重坐在沙发上,挨着仔仔,嘴里喃喃循环“你爸说明后天有面试,明后天?哼‘明后天’!”说完嘴里啧啧,摇了摇头,长长一叹。仔仔听出了眉目,眉头一皱,洗澡去了。老马见没人待见,自己也收拾睡了。
何致远出了家门,提着那袋樱桃,心里不是滋味,里外看了又看,不知如何处置。
工作忙活,生活琐碎,转眼四十五岁,事业尴尬,家庭圆而不满,自己现下的状态与身份很难界定,说遭逢一场中年危机一点不过。年轻的信念和心愿早已不复存在,自己和桂英相守多年,烟花岁月老早谢幕,剩下的只有柴米油盐——钱钱钱,俩人坐在一起谈情很少谈钱很多,平静与平庸催老了他、磨光了他、掏空了他,本以为岁月如斯他们将如此老去,直到一个王福逸打破了他沉默、沉睡且尴尬的中年人生。
妻子为何一直在接受别人的好?
何致远百思不解,因为自己现在没工作、没着落、没用吗?还是因为自己渐渐变得呆板、冷漠、寡言、无所谓了?内置的责任感一直驱动着他,直到今天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个家里找不到承担责任的强硬身份。
儿子比自己以为的要更努力,他不需要任何人拿着大棒萝卜去影响或干涉;女儿的生活有了新的依靠人,那个人更有趣、更丰富、更包容、更宠溺她,她不需要在委屈或不满之后口口声声喊着“爸爸”“爸爸”了;岳父的脚早好了,他不再需要有人送他去医院,也不需要有人照顾他在深圳如何生活,因为他已经快速成为了另一个深圳通;妻子呢,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娇滴滴地黏着他了,不再直言不讳地向他讲述公司发生的一切,不再卖力地搬运她圈子里的各种八卦。那份情感的依赖不在了,何致远觉得自己在家里变得丝毫不重要了。
下了楼,出了电梯,男人直接将那一袋子樱桃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出小区时在小区外面的超市买了几瓶酒,回到出租屋后一个人躺床上苦闷地喝酒,直到将酒的苦涩当成救命特效药以后,他才渐渐沉寂下来。诸多压抑,在酒后似乎得到了释放,混乱中他的极端情绪慢慢被放大、拉长、铸成武器,一个人在屋子里对着某某人用意念追杀讨伐。
一脚走红尘人间,一脚入凌霄宝殿;梦里尽苦辣酸甜,回首见净土深山。
关中大荔,垣上包家,腊月十五,早上十点,村西晓权家今日人多热闹、有说有笑。包家垣以南的村子地势偏低,大部分叫某某湾,包家垣同纬度及靠北的村子地势高,大部分称哪哪垣。包家垣坐落在大荔、蒲城两县交界线上,偏僻的位置决定了其至今依然沿袭的一日两餐的古制旧俗。上午九点至十点村里人吃早饭——就菜吃馍喝玉米渣滓粥;下午两点至三点吃晌午饭,妇女们大多准备花样面食。
这一早,包晓星起来时大嫂和维筹媳妇巧巧已经在家备好了一桌子早饭——炒鸡蛋、连锅面、热花卷、烤红苕、煮花生、一大盆凉拌的油菜叶子,这头众人还未洗手上桌,那头的二嫂和二哥也端来了三大盆——豆腐白菜炖粉条、萝卜地软包子、蒸熟的红绿冬枣。
“诶!哥你跟嫂子也来啦!”晓星冲二哥二嫂招呼。
维筹搬好桌椅板凳,众人纷纷落座。大哥大嫂跟哈哈面朝南坐,二哥二嫂面朝北坐,晓星和学成靠着炉子面朝西坐,维筹和他媳妇巧巧面朝东坐。热乎乎、香喷喷一大桌子,众人嘻嘻哈哈关门吃饭。门关了,自己人依旧是自己人。外嫁后包晓星很少跟堂哥们联络,这回实打实地回来了,他们还像小时候一样亲热,好似几十年的光阴没动弹似的,兄妹间凝视彼此的眼神依然那般纯净。
“诶星儿姑,你今个儿干啥嗫?天气预报说这两天要下雪啦,你寄来的东西全纸箱子包的,得赶紧挪一下!”包维筹边吃边问。
“等会儿用架子车搬过去,我今天打扫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