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溶解。
却又像是正在消失的星群。
是的,今晚是有星星的。
“记得你之前问过我今年东京会不会下雪,我想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雪乃扭头冲苏清淡淡笑着说。
“会不会太晚了一些?”
“会吗?这明明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我可是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
雪乃的声音轻快起来,这或许是和她的名字有关?
在雪天出生的人,大概天生就对雪有某种说不上来的眷恋。
“雪……吗?”
苏清缓缓抬起眸子,眼睛里呈现出被白雪逐渐充盈的银座。
在彩色的霓虹灯下,落雪泛着淡淡的光晕,就像是秋日田野里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妖艳而美丽。
记忆突然被拉的很长很长。
南国的冬天很冷,没有暖气,又有北风呼啸而肆虐。
还在孤儿院那会,记得大家总是会穿着院长买的新棉服、毛衣,一个个像随意生长的杂草蜷缩在一块。
南方的冷和北方的冷不是一个意思。
所以南方是不下雪的,就算下了也不会成为积雪,覆满茫茫大地。
因此对于许多南方人而言,看雪便成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执念。
嗯……就和小学美术课上总爱在八开大小的纸上画上几颗结有大小参差的苹果的苹果树。
结果长大后才发现原来南方是没有苹果树,心想着有一天一定要亲眼见见苹果树到底啥样一个道理。
这大概是南方人才会懂的浪漫。
但院长是北方人,在那个大家都拼命北漂的年代,他却选择在小县城养老。
好在无论是苹果树,还是雪,他都见过。
因此年幼、无知的孩子们总会叽叽喳喳询问到底什么是雪,雪可以吃吗?
年复一年。
而院长也总是乐此不疲地一遍又一遍重复道:
“雪啊,那是神明的橡皮屑,橡皮屑能吃吗?
那是专门用来擦掉白天化掉的太阳,可有意思了。
不过我们这不会下雪,要去很远的北方才行。
但我这有大白兔奶糖,和雪是一个颜色的,吃吃看。”
懵懵懂懂的孩子们很快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原来雪不能吃啊……”
“哇,大白兔好好吃!”
“我认为雪就应该混着大白兔吃,然后再蘸点番茄酱。”
“院长,我们将来一定会去很远的地方看雪的,还有苹果树!到时候会把雪和苹果带回来给你的!”
……
苏清那时就站在门边,静静听着这片喧嚣。
身边没一个人,倒是有几只流浪猫在大院徘徊。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十岁的年纪沉稳的可怕。
只是心里却在想。
雪不就是水的固态形式,不就是大气中的水蒸气在特定温度条件下形成的冰晶吗?
他歪着头,听着同龄孩子的欢笑声,像是在观察、理解这种行为。
只是依旧疑惑,依旧格格不入。
回过神来时,发现院长也在冲着他偷笑,随后朝他挥了挥手,在招呼他过去。
啊……他知道了。
原来是院长给他留了一颗像白雪一样的大白兔奶糖。
……
后来,苏清有了钱,院长不在了。
他有钱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北方看雪和苹果树。
但就像沿海人看海一样,只对从没见过的外来人有吸引力。
雪化肩头,寒意涌上,就像是无数次稀疏平常的日落与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