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毕竟还是老的辣。

王大爷带着显摆嫌疑的一番话，对丁向南帮助还真是不小。至少让他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丁向南还是没有任何动作，每天看文件，偶尔出去车间转转也只是笑着打个招呼，从来不过问工作上的事。

从理智上，车间里的工人对他本没抱什么希望，但人总有一种侥幸心理，期待新的领导，能给他们的现状带来一丝丝的改变。

特别是知道丁向南就是之前揍了郝有福的那个猛人后，这份期待又增加了几分。

之前的领导不管怎样，刚上任时还做做样子，虽然事实证明，最终结果都是一个鸟样，但好歹人家有三把火的架势。

这个倒好，整个一透明人，别说尥蹶子，屁都没有一个！

于是，从失望到更加失望，也仅仅是几天的时间而已。

丁向南自然不知道，工人们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已经给他打上了“不行”的标签。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却有不少的收获。

比如说，他发现这里的工人对内横，对外怂，俗称窝里横！

比如说，有些驻厂的客户技术人员，各种欺负刁难，有时过分了甚至超出工作层面的欺负，但这里的工人却从来没有跟人家急眼过。

这要换成那些新车间的工人试试？架早就该干上了，管你是客户不客户的，不都是一个鼻子俩眼？

大不了换个厂子继续打工，反正同行业的各个厂子新设备都差不多，换个地儿老子都不用培训学习，直接上岗继续赚钱。

而一车间就不行，他们之所以不行，有多方面的原因。

首先就是受从发展初期保留下来的老传统影响。

那时候活少，整个公司都没几个项目，所以是个客户就是爷，不管大小。

咬碎了牙吞肚子里也不能得罪这些爷，那可都是衣食父母啊！

所以就慢慢的养成了客户恐惧症，一说是客户端的，气势先矮了一头。

不止是对客户，对本公司的外部门他们也怂，就拿吃饭这事来说，丁向南观察了这些天，天天吃清汤寡水的剩饭剩菜，但这些工人却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

听说之前也提过，被负责安排分时段的郝有福一顿怼，都老实了。

郝有福就一句话：“嫌吃的不好可以自己带饭，再不行就滚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

这些工人没一个敢还嘴的，郝有福是谁？卑鄙的损招他信手拈来，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你开了。

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瞪眼！

你跟他讲资历？他还是跟你瞪眼！。

一个瞪眼，就把这些牛气哄哄的工人们治的服服帖帖。

什么技术啊资历啊，在郝有福眼里就是一泡屎。用他的话说，开的就是技术好资历老的，不然能有威慑力？

这里就出现了一个疑问，干嘛不辞职换个工作呢？非得在这里受这份气吗？

事实上他们换工作成本太高。一车间这种陈旧设备，外面大部分已经淘汰，即使留下几台也用不了多少人。

而且他们年龄也普遍在四十多岁，就算重新学习新设备，跟年轻小伙子相比也是劣势明显。

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那些先进的新设备又不会用，真被开除出去，还真找不到顾氏自动化这样待遇的工作。

而且十几年了，功劳苦劳都在这里，出去了不是啥都没了吗？

丁向南也算是理解他们的处境，对内横，那是对自己技术的自信，以及对不公正对待的一种发泄。

对外怂，那是为保住工作而对不公正对待的妥协，说白了就是对生活的敬畏，没工作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