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已经离开了小镇,去了外地做生意,现在在一个码头附近跟着人卖东西,说是已经做出了点门道,只不过,因为远在中国的边境,就没有常来看望。豆豆的父亲在信里表达了真诚的歉意,因为他不仅在豆豆小的时候抛弃了她,现在甚至在她长大了的时候也离她这么远,丝毫照顾不到她。他在信里说自己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也没有脸面请求豆豆的原谅,但还是向豆豆表示自己会尽一切所能来弥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带着那条残疾的腿,努力跟人学做生意,多挣点钱,努力让豆豆的生活变得更好。
尽管他在信里的语气十分恳切,可豆豆看完以后仍然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冷笑。是啊,这些字写出来得多么容易呀,只需要十几分钟,最多半小时而已,可豆豆觉得这满满几页信纸上写的都是些废话,她通通不需要。豆豆更不需要通过来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
豆豆看完信以后,十分干脆地把信撕成了碎片,又装进了信封里,她掀开被子,直接把信丢进了垃圾桶。她躺在床上想不明白,既然当初亲生父亲把自己抛弃了,为什么不消失地彻底一点,反而要在她长大以后再来骚扰她的生活呢。他这样做可能是会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可却让豆豆的生活变得更乱了。豆豆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在狗子和花儿的细心照顾下,像朵花儿一样长大,现如今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不再需要那个什么所谓的父亲,更不希望他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可豆豆无处可躲,无论她在哪里,父亲总是能得到她的消息。
豆豆心里恨自己的亲生父亲,表面的毫无感觉,也是因为想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在乎,可心里的伤痛是无法抹去的,留下的伤痕也无法抹平。童年的印记就那样深深地烙在心里,一辈子也去不掉了。
豆豆根本没有想过回信,显然她的父亲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他根本没留下自己的真实地址,豆豆也无法回信。这样的举动让豆豆觉得很可笑,信里的文字满是真诚,可实际上却总是让人捉摸不透。这到底是哪门子亲情啊?豆豆恨不得自己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天生无父无母,反倒显得清静一些。
豆豆把被子拉了下来,露出头,开始大口呼吸。她感觉到自己喘不过气,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一般难受。她心里很难过,可却一点儿也不想哭,也哭不出来,因为该流的眼泪,早都已经流完了。
豆豆突然想家了,她想念狗子、花儿和大双,想念秦妈和张婶儿,还有可爱的苗苗和淘气的大壮。大双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应该还在热火朝天地做生意吧。她和大力那么恩爱,一定过得很幸福吧。
豆豆又想起了家里的那几只狗,他们全都死了,再也回不来了。豆豆突然感觉上了大学之后好像很多人和事都变了,让她猝不及防。唯一不变的是,那个家还在,她随时都可以回去,随时可以享受到家的温暖。可她也知道,人越长大,和童年就离得越远了。记忆中的亲人,儿时的玩具,年少的经历,它们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离得越来越远,抓不住,也留不下。而她只能抬起头往前走,和所有人一样,没有回头路。
豆豆清楚地知道,她的未来里还有哪些人陪伴着她,这里面肯定不包括她那个亲生父亲。豆豆无法不承认,那个人现在只身在外,还是个残疾,确实也有些可怜,可这也无法换来她对父亲的谅解和期待。
豆豆闭着眼睛躺了很久,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于是索性又坐了起来。她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笔,写下了给孟远的第一句话。
你一定会在我的未来里,对吗?
豆豆看着写下的这行字,自己也不确定答案。这个问题,就只能交给时间来解答了。
【狗子】三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