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万里想除了节流,屋后他陆续种了一山竹子,过两年就不用上舅舅家买了。
重要的是得开源,竹制品在家等着买家上门,收益太少,得拓展业务。
家里这些人呀,他叫来听南,考校她的算学,学得不错,跑生意算账绰绰有余。
“听南,那边有个担子,你试一下。”宋万里指着旁边的担子。
听南不明白,仍顺从地走过去,把担子放在肩膀上,起!有点重,但比从水田担起秧苗轻一些。
“走几步!”
“哦!”听南照做。
宋万里走过去,每边拿下一个竹制品。
“听南,你以后就挑着这些样品,走街串巷。”
“啊,我一个人吗?”
“我找了卖豆腐的老汉,他带着你附近几个大队,熟悉熟悉路线,然后你就自己跑。”
“啊,我有点怕。”听南抗拒。
“怕什么,路都是闯出来的,以后弟弟们都要靠你。过来,记下这些的价格,低于这个价不能买,能高出底价就更好了。”宋万里不置可否,拍板敲定了听南以后更苦逼的路。
关于价格宋万里交待了又交待,要求听南记账,回来得对得上。
关于价格的浮动,只有一二分钱,他倒不担心——孩子还小,应该没那么多心眼。
为了诚信,宋万里约定了上门的买家,价格都低二分,多件价格又不一样。
第一次,宋万里耐心与听南说了很久,听南认真听着。
反正现在大舅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包括外婆。
宋听南跟着跑了几天,就开始自己摸索了。
除了下雨天,听南每天做完早饭,忙完家务,安排好舅妈娘仨就得出门。
被狗追过,被小孩嘲笑扔石子,她害怕时,就自我劝解:“出门跑生意也不错,我可以扣点钱。”
因为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回自己家,但家里穷呀,妈妈总是叹不完的气,她要攒钱。
听南开始试探着从中拿些“回扣”,大舅每一样竹制品都给了最低价,听南贩卖着自己的真诚,勤劳,口才与可怜,每个竹制品尽量卖出一个好价格。
如竹斗笠1元/顶,她买1.2元/顶;竹篮子1.5元/个,她买1.8元/个……
宋听南记忆力很好,在哪个村分别买了些什么,单价多少,总价多少,都能一一道来。
当然每次给大舅报账也不能全是最低价,那是要挨打的,要灵活调整。
大多时候总账都高出几分,博宋万里一个笑脸。钱少了点时,那就是货走得多,遇到讲价厉害的了。
很长一段时间没差错,宋万里也就懒得天天对账了,慢慢的一个星期,一个月交一次账。
宋听南则一分、二分、三分地攒,积少成多,坐船的钱够了,给妈妈买鞋的钱够了,给姐姐买衬衣的钱够了……
听南把破布包着钱,藏在一个破旧漏水的罐子里,然后放在臭臭的旱厕所角落杂物堆。
忙忙碌碌的听南有了目标,感觉每天精力充沛。
跑完一趟,宋听南一般下午四点多到家,晚了外婆会担心。
天气好时,这个时候,外婆忙完了,就会在宋万里特制的竹躺椅上,边晒太阳边看着听南回家的路。
七岁孩子跑货担,她不担心是假的。可她身体不好,还得儿子们买药养着。
再说家里的情况,大儿子的脾气,反对也没有用,她只能在心里祈求听南平平安安。每天看着她晃晃悠悠到家才安心。
宋听南长大后,脑海中总浮现这样的画面:外婆等着她,张望着,看到她就笑。这是她童年的温暖,她也是有人惦记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