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乌云如墨般铺散开来。
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沉重的阴郁之中,却一丝风都没有。
柳长归的声音虽轻,放在华渊的耳边却如同一声炸开的雷,震得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但他的神色却说不上慌张。
他晃了晃手,断开了因施展搜魂而溢出的灵力。
“柳长归,你有什么——”
华渊尚且还存了一丝理智,把质问的话语咽了下去。
他的脑中尽是柳长归几乎绝情的话,像一柄尖刀,把他的心绞得七零八落。
以前巴不得学会读心,好知道柳长归在想什么的人是他,现在恨不得看不懂柳长归在想什么的人,还是他。
“和我不熟,叫我做甚…?”
华渊抬起眼来,一双含情似水的眸子气得通红,面前的柳长归却依然,仍然,面无表情。
他只用眼睛看着在地上渐渐消散的长流,偶尔斜过一眼,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
“是你害了我的云。”
华渊克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他们在一起的几十年如同泡沫般散了个没影,话本的主人公现在只剩下华渊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人保留着相识,相熟,相知的那些记忆。
华渊甚至无法开口说他们相爱过。
柳长归爱过他吗?
只是一朵云而已,柳长归大可不必如此生气,气氛为何会变成如此,在场的三个人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是因为华渊的搜魂术。
那是华渊在他们还未经修缮的藏书阁猫着的时候随便翻到的,那本书上空空如也,华渊还以为是柳长归忘了誊抄,摆在这里的新本子。
他随手一抛,手指猛地磕上了书架一角,尖锐的柜体戳破皮肉,疼得华渊抽了口凉气。
虽然他那时已是筑基之身,寻常小磕小碰伤不到他,但伤口处还是破了皮,流下来两滴血,恰好落在空白的书页上。
伤口悄然愈合,空无一字的书页,也浮现出了奇形怪状的字体。
几乎是在文字出现的瞬间,搜魂之术便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华渊脑中,也是从那时起,他对除了柳长归之外,其余任何人的恶意都成倍生长。
但那时他过得最舒心,因为柳长归时刻都在山里,都同他在一起。
华渊还不知道那东西叫做心魔,他只知道,他的情绪被控制得很好。
可情急之下,也有熟手会马失前蹄的时候。
他不知道搜魂术代表着什么,可其他两人都知道。
搜魂术,是沉寂已久的魔域之人才会的术法。
和尚像是早有预料,垂着眼拨弄着佛珠,一句话都没说。
柳长归五指紧攥,心口被反复绞紧又松开。
“你说你和我不熟?…柳长归啊柳长归……”
华渊哼出两声戏谑的笑,他看着柳长归,那些想要辩驳的,控诉的,委屈的话,又全都被他憋回了肚子里。
是啊,是他忘了。
现在的柳长归什么都不记得了。
无力感如同攀附上来的菟丝花,缠紧他的经脉,勒着他的脖颈,又填满他哀怨的眼。
他能说什么呢?他和柳长归之间像是隔了一层透明的结界,他站在这里怀念过去的柳长归,可对于对面独身一人的柳长归来说,那是他未曾经历,也不肯承认的未来。
两个人仿若鸡同鸭讲,谁都有理,可若是如此,错又是从哪里来的?
无处发泄的情绪也不是假的,柳长归要找他报一朵云的仇,华渊要在毫无感情的柳长归身上索取爱意。
但两边都是空空如也的瓶子,谁也满足不了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