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淅淅沥沥坠满了血,柳长归身上却仍然洁净如月,华渊看不顺眼,就贴着柳长归的肩往上一靠。
将乱七八糟的血液分他一半,也将满腹的苦痛哀戚分他一半。
柳长归月牙白的上衣前襟被染成血红,华渊总算满意了。
只是柳长归太平静了,平静得像个假人,像被装进了瓶子里的鸟。
华渊急促地喘了两口气,伤口被黯星剑堵着,血液如同涓涓细流一般蜿蜒下来,他全身的灵力都围绕着破裂的心脏运转,源源不断地提供着生机。
“柳长、柳长归,你这下…总不会忘记我了吧?”
柳长归眼睫颤抖,迟迟没有应声。
细细看过去,还能瞅见他的瞳孔颤动的频率之高,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华渊反反复复和柳长归纠缠许久,到最后却只有一个念头。
灵力弥补的速度赶不上生命流逝的速度,围着心脏越转越慢,是灵力也快枯竭了。
他声音虚弱,生命的消退令口中涌出一大股鲜血,华渊迅速别过头,吐了一地的血。
“柳长归,我死都不会忘记你的。”
柳长归,你能不能记得我?
华渊眼中清光减灭,他抓着柳长归的衣袍,慢慢滑跪到地上。
黯星剑滑落大半,剩下的剑身被柳长归抽出来,鲜血扬起弧度,滴滴答答,像落下的雨。
华渊撑着地,另一只倔强的,扯着柳长归衣服的手被他拉开,柳长归胸前血红一片,开了一朵名叫华渊的花。
“随便你。”
柳长归的步子也有些踉跄,他毫无停顿地同华渊错开身体,走去了长流最后消散的地方。
华渊不甘心的五指在地上扭曲地扣抓着,却连灰尘也不愿意在他手中停留片刻。
他这一生没有目的地度过,年少时便初尝过爱别离的滋味,而后又用一生在品味求不得的滋味。
或许有过五蕴盛,却也只是短短一段时间。
华渊的眼泪毫无征兆地落在地上,柳长归把他的性子惯得更加敏感,所有感情都扭曲地被华渊亲手写上了柳长归的名字,喜欢是因他而生,厌恶是因他而生,怒火和哀愁,全是因他而生。
他哀嚎一声,发出些似人又非人的响动,哀叫中掺着时哭时笑的声音。
华渊彻底被心魔同化了。
“柳长归,你会遭到报应的。”
和尚躲进草丛里,数着佛珠摇摇头感叹。
啧啧啧,真是好一对怨侣。
爱错了人,恨也恨错了人。
爱恨都不对,但因果却已经结下了。
华渊看着柳长归迟迟不愿转过来的背影,心中翻搅的怨恨彻底冲昏了头脑。
“魔窟与修士之间还有一战未结,柳长归,这段历史还是你讲给我的,你不该忘了才对。”
他看起来已经快要咽气了,连说话都费劲。
“你活不下来的。”
柳长归的声音冰冷,刮得华渊浑身都是伤。
“那我不妨和你赌赌看。”
华渊强撑着站起身,手臂张开,浸透的血衣被突兀升起的风吹得呼啦呼啦,他眼中的恶念不再压抑,沉沉地压在柳长归身上,要压着他也去向黄泉。
“我若活着,便带魔窟来要了那些修士的命。”
“柳长归,我要你活着,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他向后一仰,坠下了瑶山的高高山崖,唯有一抹亮色如暗夜流星,紧紧追随他而去。
师父!大师兄又不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