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到祖母的院子,陪祖母吃吃点心,看在他这么乖的份上,母亲应该就不会罚他了。
可是他那天却没能回到家里,在离家没多远的街上,他被人捂着嘴拉进了巷子里。初时他还以为是遇到了拍花子,一顿死命挣扎后,他才听出身后那人的声音是家里的车夫。不过他不太熟悉这个车夫,接他上下学的并不是他。
他本就在奇怪怎么今天没有人去接他下学,又被车夫被拖进了巷子,隐约地觉得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少爷,府里是回不去了。”他用一种悲怆的语调说着。
彼时郭威还不是很明白,他回头时看到是车夫略显凌乱的衣服还有肿起的半边脸。
这一定很疼,他想,又记起这个车夫好像姓张,是专门赶祖母等人坐的那辆大马车的。他被张车夫捂着嘴,想问什么也没法问。中间曾有官兵从街上过去,张车夫紧张地把郭威抱到了巷子深处,又七拐八弯地去了他的外祖家边上的巷子。
郭威这会儿也老实了,也没有再挣扎,等张车夫把路过的外祖家的大管家叫进巷子后,他们就去了一间偏僻的院子过了一夜。期间,大管家也找他说过话,看着挺难过,倒让本来想跑的郭威一时没有动。他觉得他们不是合伙来绑他的,可是不来绑他,他们不让他回家做什么?
就这么过了一夜,第二天天亮,他睁开眼时,首先想到的是今天不用是去上学了,之后又开始想家里人。
“我什么时候能回府?”他问帮他准备朝食的张车夫。
张车夫动作一顿,也没有说话,就开始抹眼泪。小小的郭威自个儿为了逃避母亲惩罚时也还掉几粒金豆豆,却是最见不得别人哭,尤其哭得还是个肿着半边脸的大男人,哭起来忒丑。
张车夫一哭他也没有心思再问,自个在他昨日刚住进来的小院探险,等到了下晌,外祖家的大管家又来了,还送了一包东西过来,之后张车夫就给他换了一身难看的衣服,带着他上了旧旧的马车。
“少爷,小人带你去找老爷,路上咱们得爷孙相称,您莫见怪。”
“没事。”郭威潇洒地上了马车,还觉得怪有趣的。
不过他到底是担心自己就这么走了家里会担心,在出了城门口,就问张车夫“我母亲会去吗?”
张车夫呐呐不语,瞧着像是又要哭了,哭得郭威心头发慌。他是直到隔天被坏人追上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还知道母亲和几位总跟母亲吵架的姨娘已经死了,祖母也死了。
跟他相处了几天,哭起来很难看的张车夫之后也死了,就死在他面前,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
他当即尿了裤子,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心下想着,也许他也要死了,可是他不想死。
幸好他并没有死,有人出来救了他,还说是他父亲的友人要送他去找父亲。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是父亲的友人,父亲要好的友人他还是见过的,像是王叔叔。可是他们救了他,除了跟着他们,他也没有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终归是受了惊,他当天夜里就病了一场,病好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听说因为他生病的缘故,他们耽误了路程,得要绕路才能见到父亲。
在路上,他又看到了好些人死了,在京城他就听先生说过外面正在打仗,他当时还说他父亲也在外面领兵打仗,他会把坏人都打跑的。但是他现在不知道谁是坏人,只知道一路走下去,有许多普通的百姓被官兵打骂,哭得比张车夫还难看。
地上时常能看到尸体,他还曾看到母子趴在一具尸体上哭,不远处有几只看着很凶的野狗,一直盯着他们。在他坐的马车经过时,一条野狗转头看向了他,他看到了它眼睛里幽深的光,像是那些要杀他的坏人一样。他吓得放下了车帘,盼着早点能见到父亲,又担心父亲也跟着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