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屠苏酒喝下来,江母就满脸笑容的招呼他们开始吃饭:“你们啊,原先总说,要去乐仙楼给我家年奴捧场,照我说,咱们街坊邻居的,住了多少年了,哪里要特特跑那么远去?今日这菜啊,便是我家年奴做的,你们可得好好尝尝。”
空气里饭菜的香味勾的人食指大动,江望日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若是日日都吃这么好,他保准自己能长得很高很高!
“哈哈哈哈,自然要好好尝尝,乐仙楼虽妙,可到底是贵人去的地方,咱们这样的人,一年到头去一次,都舍不得哩!”
“是啊,还是你江娘子会教孩子,年奴这孩子,真是愈发稳重了,就是一点,还是和小时候一般不爱讲话!”
“又胡说,年奴如今都出落成这般俏丽的小娘子了,哪里还会跟你家那五六岁的豁嘴娃娃似的,露着风还那么多话!”
邻居们坐到一起,自然是讲讲对方的孩子,说说邻里的八卦和趣事儿。
酒过三巡,不知谁突然道:“咱们今日还去赖家么?他家的光景咱们都是知晓的......”
这话问的,嗨!
一时间大家都有点没了主意,虽说是挨家挨户的吃席,可吃的人其实也挺烦恼的,你说,不去吧,人家还以为你瞧不起,去了吧,又怕人家里实在不够富裕,真真是叫人头疼。
“啧,年年这时候都叫咱们吃些炖萝卜白菜的。”
“还是现在多吃两口,预备着去清清肠子吧!”
“当然要去,赖大是个要面子的,咱们若是不去,只怕他还得着恼,说不得要打上门来。”
“是啊,大过年的,别找了晦气,咱们去了就稍稍吃两口,便是再如何,也能剩的多些,他们自家还能吃上两日。”
都是市井小民,按部就班过日子的,平常吵嘴算计的也是有,可那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罢了,没有碰上什么惊天祸事,谁都保留着一分面子情。
江上弦对这个赖大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印象,不过就偶尔见过几次他家的人在坊门口卖竹编的玩意儿,瞧着确是日子颇为贫苦的样子。
不过,这年里头…萝卜白菜席面,应当不至于吧?
“你们这回儿可就猜错了。”
有一人老神在在的夹了一筷子白切羊肉沾了酱汁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回味非常的咽了下去,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后才悠悠开口:“今个儿一早,我家娘子打发我去买些酱清回来,你们猜我碰上谁了?”
(酱清就是酱油的雏形,最早是在先秦出现了酱,汉代出现了清酱,宋代文献中清晰的出现了酱油一词。)
“大过年的别卖关子了,快些说!”他边上的毫不客气的推了他一把。
“哎呀,你们这些人,急什么?我啊,瞧见赖老娘了!”
“嗨,还以为什么呢!赖老娘一把年纪了,早上醒的早也是正常。”
夏老夫人也跟着接话:“是啊,自从上了年纪,每日觉浅的很,天还没亮,老身便醒了。”
“我还没说完呢!赖老娘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上头还盖着块布,我与她面对面的走过,与她打招呼也不理我,若不是风大,吹起一角布,我竟不知,赖家能舍得花钱买那么多肉哩!”
“真的假的?你可别吹牛啊,真有一篮子肉?”
“是啊,一篮子肉,可不便宜哩,他家娘子买肉,我碰见过几回,每次都只买巴掌大小的一块。”
“一大早,又是这种日子,谁家卖肉啊?”
“骗你们作甚?”那人见自己说的话众人都是不信,也急了,手舞足蹈的比划着:“那篮子就是她家寻常卖的那种,比一般的篮子要深一些,我可瞧的清清楚楚,那肉都装不下,满满当当的,一块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