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个掉漆的军用水壶,拧开塞子,往杯子里一倒,色作琥珀,酒香扑鼻。
我问:“你这是回屋取的?”
陆尘音笑道:“师傅的酒,藏了好些年也不舍得喝,我下山的时候灌了一壶藏袍子底下带出来的,原本是打算庆祝一下得脱自由,可自己喝没什么意思,就一直放着没动。今天咱们干了它,好喝的话,我再去山上偷点下来。”
菜是好菜,酒是好酒。
两小杯下肚,陆尘音来了兴致,拿筷子敲着杯子,放声高歌。
唱的居然是王杰的一场游戏一场梦。
她唱了两句,停下来,问我怎么不跟着一起唱。
我说我不会唱。
虽然常听王杰的歌,可是我从来没有记过学过,唱不出哪怕一句歌词。
陆尘音撇嘴说:“你这人挺没劲的,年纪不大,却天天老气横秋,跟个小老头似的。”
我默然不语。
人的心态跟实际年龄无关,只跟经验阅历有关。
十年漂泊,见的都是阴谋诡计抢夺拼杀,学的都是算计人心的外道法术和江湖手段,心怎么可能不老?
陆尘音又说:“你一定想说你经历苦遇事多,还有一肚子官司,每天都得小心翼翼,走步道都得算计算计,这心态哪可能不老,对吧。
师傅一辈子经过的事情比你多得多了,可她心态就一点也不老,该哭哭,该笑笑,该说黄段子张口就来,有事没事捉弄我这个徒弟玩。其实我看你收拾房子,放喜欢的歌,明显也是想过得舒服一些,不想整天苦大仇深,也想放松心情。
可心态这东西吧,不是说做这些样子就能调整好的,关键是能放得下,不要整天绷着。
就算明天世界末日了,难道今天你饿了还能不吃饭?
你看你,今天明明很高兴,可却连高兴都要藏起来不让人看出来,这对得起我偷来的酒吗?
高兴嘛,就要跟人分享,就算不能分享高兴的事,也可以分享高兴的心情嘛。
来,来,一起唱,我跟你说这歌特好唱,我就听你放了两回就能唱下来了,你天天听,其实都记下来,只是自己不愿意张嘴,但只要能张开嘴就能跟上。
来,和我一起唱起来。不要谈什么分离,我不会因为这样而哭泣……”
我艰难地张嘴,使尽全力,才唱出声来,“那只是昨夜的一场梦而已……”
陆尘音说得没错,只要能张开嘴,就能跟下来。
开始还有些艰涩,但几句下来就流畅无比。
明明以为没记住的歌词,可唱起来却一字不差。
我越唱越大声,最后完全盖住了陆尘音。
整个房间里只余下我嚎叫般的声音。
我唱了一遍又一遍,停下来的时候才发觉已经泪流满面。
上一次流泪,我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
一个大女孩带着个小男孩在险恶江湖上四处漂泊,每天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时时刻刻都紧绷着心弦,只能流血,不能流泪。
十年江湖搏杀,也是我们两个共同成长的生涯。
这成长,步步惊心,满是伤痕。
无数次的凶险苦难中,我们只有彼此。
从打见到妙姐站在魏解身后,一个可怕的念头就一直在我的心中徘徊不去。
我越不愿意去想,就越害怕这个念头成真。
这次伏击魏解,一半目的是为了打断他离开金城的步骤,另一半目的则是为了解开这个结!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放手一赌。
赌输了,就把命还给妙姐。
其实,直到那一掌最后落下,我都没有拿定出剑的决心。
好在,我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