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他迫切的希望从自己的老师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若是如此的话,做皇帝的,该怎么做才能辨别清楚,才能不被遗忘的印象所约束,能够看清楚这些臣子什么时候是好的,什么时候是坏的呢?
对于李承乾提出的问题,陆德明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太子殿下能够想到这些,说明殿下也有自己的思考,殿下心里,可有什么想法,或者是属于自己的答案?”
李承乾摇了摇头。
他这会儿还生气着呢。
“世间万物,沧海桑田,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尤其是人。”陆德明解释说道:“匡衡与石显针对陈汤的事情,实际很好分辨,这一点,主要在于皇帝想要怎么做。”
“殿下觉得,汉元帝如此对待陈汤,是不对的。”
李承乾点点头。
“是啊,有功之人,自然当封赏,不然如何稳人心,稳军心?”
“恩。”陆德明笑着点头,抚须说道:“那换一个角度来思考,做个假设,如果说陈汤他到了功高震主的程度呢?同样一件事,不同的先决条件,放在殿下身上,殿下还会做出一样的决断吗?”
这一下子给李承乾问懵了。
陈汤他,有功高震主吗?
“殿下,看待事情,不能只听一面之言,不能听信一面之词。”陆德明说道:“陈汤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匡衡与石显弹劾他矫诏出兵,这是假的吗?”
“并非如此,在建昭三年的时候,陈汤与甘延寿出使西域。陈汤为人沉着勇敢有大谋,有很多策略,喜好建立卓越的功勋,在接到出使的差事之后,便与甘延寿谋划。
他说夷狄畏惧服从大部落,这是他们的天性。
西域本来属于匈奴,现在郅支单于威名远播,侵犯欺凌乌孙、大宛等国,常替康居出谋划策,想降服它们。
如果能得到这两个国家,北部攻打伊列,西面攻取安息,南面排挤月氏、山离乌弋,几年之内,有都城的几个国家就会形势危急。
而且他们的人都剽悍,喜欢打仗,经常取得胜利,如果长期放纵他们,一定会成为西域的隐患。郅支单于虽然所在的地方相当遥远,蛮夷没有坚固的城墙和强劲的剑弩用来自守,如果发动屯田的官兵,率领乌孙的部队,一直打到他们城下,他们逃亡又没有可去的地方,坚守又不能自保,千载功业可以一朝而成。”
“此一番谋划,虽说也有安稳西域之思虑,但是主要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给自己创造建功立业的机会。”
“朝廷并没有做过如此考虑。”
“而甘延寿,听到他的话之后,也认同他的看法,于是便想要上奏请示这件事。”
“可是陈汤又说,国家大事都要让公卿们讨论,非凡的策略是犯人所不能想到的,如此,必定不能得到朝廷的准许。”
“借着甘延寿生病的时候,陈汤独自假托朝廷命令,调动官兵,而甘延寿知道之后,顾不得自己生病,也要阻止陈汤,而陈汤确实斥责甘延寿,军队已经集合,你要坏事吗?”
“如此,陈汤一边矫昭,一边裹挟着甘延寿,增兵合兵,远征异域。”
说了这么多,陆德明也口渴的很,端起旁边的茶水,一饮而尽,润润喉。
而李承乾他们正听得起劲,眼巴巴的看着陆德明,希望他继续讲下去。
陆德明清了清嗓子,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事情做了,而后两人才上奏自我弹劾,告知朝廷,他们假托皇帝命令,陈述用兵的情况。
这是两人为自己提前找好了后路。”
“但是说的做的再怎么漂亮,也不能遮掩他们如此做,的确是犯了朝廷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