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他那大女儿心智还停留在两三岁的水平,快四十的人了,一生气一发火还是时不时在地板上作臀桥。
周三桂家生计不算太艰难,也因为这么个拖油瓶的存在,是无论如何都好不起来。
“啥?”他看着大棚下的人,一点没听懂对方的话。
对方穿得体面,看着棚下纳凉挥舞着把扇子打苍蝇的中年女人出了会神,又收拾了下情绪,点头:“我是想来问问关于周衍桥的事儿,就是十多年前那条三号巷子的第九家。”
周三桂一身泥土味,混杂着夏日老汉独有的汗臭,闻起来十分酸爽,不过对方忍着没露出一点嫌弃。
“我不晓得。你问别家子去吧。”周三桂麻木地看着女儿上衣上的蛋黄污渍,随意拿抹布擦了两下。
“这边是一万块。算是一点心意,你家里那么困难。”来人出手有种显而易见的优越感。
但作为退休金不到五千的人,周三桂认为自己没有资格故作清高,况且对方的态度不能算差。
他沉默地接过了钱,用粗粝的大拇指捻了一遍,请这位贵客进门,顺带着把女儿牵进来。
空调开了。
周三桂娴熟地将布塞好,把一头吱嘎吱嘎会叫的木门关上,他没给对方沏茶倒水,反而拿了瓶农夫山泉。
“谢谢。”
男人笑了笑,开始进入正题,包括但不限于,周衍桥的为人以及干出的种种糟心事,当年免不了对他自杀的疑问。
周三桂千沟万壑的脸上满是木然和苍老,他习惯了这样日复一日没有盼头的生活。
以及日渐为自己和女儿担忧的心。
这些年,他心态稳了许多,可惜那份常年在油锅里煎熬的心从来没有宁静的那一天。
他总是不敢去想之后怎么办?
他死了怎么办?
“不挺好的,周家老么干的坏事不少,死了算他便宜。”周三桂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言语里颇为痛快。
那也是欺负过他女儿的混蛋!
“具体说说吧。是这样的,周衍桥死了不假,但他有个出息的外甥女,你知道不?”
来人笑着给他看了看手机里喻姝的照片。
仿佛年画日历上的美人般。
“我知道,她来的那个暑假,周衍桥死了。”周三桂倍感痛快,他早被生活磨得没了反抗的心。
一大家子儿女老人老婆指望着他。
他不能做糊涂事。
但总有那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
真是报应不爽。
“我想请你去燕京一趟,见一见那位周衍桥的外甥女,敲诈她十万块。”来人立刻说明了意图。
他看着在一旁玩贴纸的中年女人,心下没由来地升起一缕生而为人的悲凉,这样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噩梦啊。
“敲诈?”
最吸引周三桂注意力的不是十万块,也不是年画姑娘般的外甥女,他似乎对这个词很陌生。
“你去揭发她有个强奸犯的舅舅。”
“我干嘛去。”周三桂向来明白,钱虽然好,但没命花有什么用?这样上赶着得罪人的活儿,他疯了才愿意做?
“十万块不是笔小数目。你可以拿她找个好的精神病院,再拿一点给你另外的小孩。钱多,有些事儿,会好说很多。”
周三桂却一点不信他,直截了当:“我不去。除非你把十万块先给我。”他女儿离不开他和老婆。
至于弟弟,说实话,他对这个儿子只有愧疚,因为这么个姐姐,当年儿子自己在大学里找的对象黄了,后来去相亲他还多付了女方家十五万彩礼,并且保证姐姐不用弟弟管。
这么多年,一直是他带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