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已经停了。
沈芩掀开车帘时,被外面的寒风吹了好几个哆嗦,想和钟云疏一起坐着驾车,意外引起所有人的反对,只能乖乖坐回车厢。
了尘没有来时的淡漠,单手合掌“沈大人,为何向贫僧讨教制香?”
沈芩立刻低头,总不能说内侍官吧,转了转眼睛“我素来不喜闻香,想着大师终日与各种香相处,总会有些独特的见解。”
可说出这个理由,立刻觉得好滥,谁会信啊?
了尘始终淡然的脸庞上,有丝藏不住的笑意“沈大人,贫僧不值得您给个更好的理由吗?”
沈芩讨厌和阴谋家打交道,总觉得自己像个二傻子;在钟云疏面前,好歹是确认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傻呀傻呀就习惯了。
可问题是了尘这样的,敌友不明,让她怎么办?
了尘的眼中蕴着笑意“沈大人,贫僧的老底都被掀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若贫僧敢诳你,想必钟大人能让贫僧的割舍修行更上几层楼。”
喜欢、关心和仇视一个人,细节是骟不了人的,即使谨慎如钟云疏,眼神总是能透出些许蛛丝马迹。
鬼眼判官让人闻风丧胆,并不仅仅是那双眼睛,而是他的手段心计;陈虎在殿试比武中,独臂大战群英,夺得殿试第一,本身也是了不起的狠角色。
同车的陈娘,协同赶车的陈虎,对沈芩的关心和敬佩更是一目了然,他敢对沈芩耍心眼,大约今晚就会冻成人像。
“沈大人,您放心,贫僧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知道,这世俗之外,是谁不惦记手抄佛经而是铭记在下,还通传了消息。”了尘平日讲经说法,靠的就是用不完的耐心。
沈芩直截了当、快刀斩乱麻“了尘大师,我不打算说。”
了尘微笑“贫僧知道了。”
“……”沈芩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再次咆哮,明明什么都没说,他怎么就知道了?这家伙其实是个骗子吧?
了法再次颌首,终于不再言语。
沈芩这才有了些安感,这家伙明显有非人特质,被他一只眼这样盯着,老是有种内心被阅读的感觉,没错,被阅读。
希望大诚宫内侍官福德不会打喷嚏。
“啊啾!”大诚宫内侍官福德守在长生殿外,连打了三个喷嚏,后背一阵颤栗。
“让你多嘴?!”福德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咝,又觉得脸疼。好好的没事,为什么要向钟云疏沈芩提了尘?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他熬了这么多年,宫变内侍死了一大批,才轮到他当内侍官,好日子没过几日,就给自己落了这样一个口实,真是……
福德在寒风中站得越来越清醒,悔意渐渐消退。陛下中毒是摆在明面上的事,身体弱归弱,可正在渐渐好转,也是明里的事情。
只有当今陛下在,他才能当内侍官;不管上任的新帝是谁,都只会把他扔去内侍所度过余生。
内侍所他是去过的,坐在院子里从日出到日落的死水日子,他一天都过不下去。
所以,只要为了陛下好,让他做什么都可以;更何况,了尘对自己还有救命之恩,没有他,哪有自己现在的风光?
他不后悔,只是后怕,怕万一钟云疏查得不对路,打草惊蛇。
反正沈芩说陛下的身子,少则一年,多则三年,有这么多时间,他一定会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
“福德?”邺明帝突然召唤。
“是,陛下!”福德麻溜地过去,“要进些吃食?还是再活动一下?”
邺明帝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福德,额头的汗珠在烛光亮晶晶,满脸的皱褶似乎又多了几分,含糊地说道“福德啊,你猜孤方才做了什么梦?”
福德一怔,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