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剔透的雪亮长剑倏忽飘掠而至,围绕着高君缓缓飞旋,如小鸟依人状,十分亲昵。
高君轻轻推开长剑,敬过三炷香,放入神案上边的黄铜香炉,再跪在蒲团上给那幅祖师挂像磕头,她起身后,闭目养神。
睁开眼,望向那幅祖师挂像,高君心中有了决断。
其实当初湖山派关于祖师殿内悬挂俞祖师挂像一事,争议不小。
只因为关于画像上边的俞祖师,应该以何种容貌示人,就众纷纭,各持意见,有是仙风道骨的年老容貌,更显威严,也有是年轻相貌,既儒雅又出尘,还有绘制得道之后的稚童御剑姿容,最为仙气……当时吵得高君心烦意乱,关键是那三种不同意见,背后代表着湖山派的三座各自为营的小山头。
所以这些年高君治理湖山派,只要遇到棘手的事情,她一直会问自己同样的问题,若是俞祖师在场,会如何做。
陈平安坐在凉亭内,看着湖边有数人正在持竿垂钓,窃窃私语,偶尔抬头瞥几眼小山方向,多半是在猜测自己的身份,以及与高掌门的关系了。
脚步轻缓,高君重返松籁亭。
她落座后,道:“最后一个问题,陈剑仙和落魄山,如何看待宛如自家庭院的这座天下。”
高君的言下之意,当然是落魄山会不会为了自身利益,将更名为莲藕福地的这座天下涸泽而渔。
“出门俱是看花人,河边多有钓鱼客。”
陈平安笑道:“钓客若是市井门户,钓了鱼是为了果腹,自然是钓起几条就约柑酰吃不完晒干,不然就是养在家中水缸里边。若是家境再宽裕些,有座池塘,就将鱼放养其中,薄江河溪涧厚自家底蕴,这就像是湖山派的处境,以后会与松籁国其他成了气候的仙家势力,再与别国争夺那些适宜修行的仙家道种,将游鱼放养在这座湖内,无非是喂养以仙家术法,传授以道书秘诀。但是对我来,既然整座天下都属于落魄山,鱼在何处,又有什么区别?至于我会不会厚宗门而薄天下,就是为何要缔结契约的原因所在了,修道之人,要小心饮鸩止渴,仙府山门,要担心厝火积薪,立竿见影之术,非长生久视之道。术法有高低,某些道理却不分大小,在昔年藕花福地通用的道理,到了浩然天下,一样是适用的道理。”
陈平安最后补了一句,“这个比喻,不是我想出来的,是一个叫陆沉的人最早提出。”
高君若有所悟,自言自语道:“究其根本,事理分阳阴,都需要有人替天行道,俞祖师曾经为我言顺逆,可能是当时我境界不够的缘故,俞祖师没有得太过深远,只是提及修行之人,证道长生,欲想与天地同寿,宗旨在逆,故而始终为天道所厌弃,我现在觉得先逆后顺,倒转阴阳,最终殊途同归,天地生养我辈修行人,修行人得了道再反哺天地,循环往复,才可以称之为修行极致。”
陈平安点点头,果然能够成为天下第一人,高君被冥冥之中的“天意”相中,不是没有根源和理由的。
高君此时境界,处于一种看似“六神无主,心不在焉”、实则“与道相契”的可贵境地。
在俞祖师最后一次出关,即将远游之前,高君曾经有一问,修道之人何谓得道。
俞真意当年掐剑诀,驾驭那把佩剑,破空而去,剑光冲天而起,一线斩开湖山派上空的云海。
再摊开手掌,俞真意让她闭气凝神定睛看,只见掌心纹路如山脉,山间雾霭升腾,幻化出一幅千里之外的市井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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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山合,大道所指,仙山万仞斩太虚。亿兆生灵,山河如画,千里秋毫掌中看。
陈平安不愿打搅高君这份坐忘状态,等到她回过神,才开口笑问道:“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