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班师回京更妥当军队疲惫不堪,从宣府到大同一路又在下雨,道路泥泞不宜行军”
“陛下,”王振挨到朱祁镇身边,激愤地说,“机不可失啊,仓皇回撤的也先部近在眼前,陛下一旦回京,何时才有这种机会呢?”
朱祁镇沉默。
邝埜不顾近日膝盖的酸痛,上前一步说:“王振大人,从京来的将士们本就疲钝,叫他们硬去接仗是没有胜算的。此时恰逢也先部撤兵,我军也修整一下,两边就此拉开。回朝以后陛下与臣等再从长计议对瓦剌的政策,避免流血伤民。”
“而且,”镇守太监郭敬似乎有些不忍心点明一般苦着脸,此时才不得不开口,“前方有打探来的消息说,也先的撤兵是有意为之,并非是王振大人所说的什么‘仓皇回撤’”
“既然郭敬大人的前方消息这么灵通,当初也先军队都压到城墙下了,怎么才慌慌张张地准备,倒让瓦剌人看了我们大明边防的笑话。”王振厉声指责,郭敬咬了咬牙。
朱祁镇仿佛置身童年时最害怕的群宴之间。席间的嘴巴窃窃私语,席中的舞乐嘈杂难忍。最让自己敬畏的祖母坐在身旁,睥睨席上众人,然后对拘谨的朱祁镇说:“怕什么,国家都是你的了,一个小小的宴席有什么可畏惧的?”
朱祁镇回过神来,内阁首辅大学士曹鼐正静静地注视自己。
“万钟有什么想说的吗?”朱祁镇急忙问道。
曹鼐拱手,也不客气,直说到:“臣以为应该相信郭敬大人的消息,及时退兵,回朝再做打算。”
“继续说。”
“若是按着王振大人所言,乘胜追击,即便追上了也先部,以我军现在的状态难与也先逐出胜负,拖下去等待瓦剌另外两路兵到,则我军大有陷落的可能,”曹鼐停顿了一下,直面王振难看的脸色,“再者,陛下御驾一路追到这里,不能不顾自身危险,也不能不顾朝中形势。”
这一说有如当头一棒,将朱祁镇敲醒。他这才想起被自己忘在脑后的皇弟朱祁钰,一位临时提上来留守北京的郕王。
朱祁镇缓缓点头,示意曹鼐不用等待。
“如今陛下携带了如此数量的随行官员和军队过来,北京仅剩年轻的郕王和于谦几位大人扛着,不知朝堂上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若是陛下与也先在边镇开打,朝中众人只怕会被压力压垮。”
曹鼐话音刚落,王振便跪下高声对朱祁镇说:“陛下,良机就在眼前,若是错失了,恐怕之后瓦剌会变本加厉。臣就说到这里,一切听从陛下定夺。”说完一拂袖子,匆匆出门。郭敬瞅见了机会,也跪伏在地,慢慢退下。
朱祁镇默然不语。
离自己不远处,曹鼐那张俊逸的面容后仿佛下起了宣府镇的大雨。朱祁镇又回想起曹鼐雨天来访时与自己闲聊的内容。
“陛下在看边镇的地图吗?”
曹鼐带着一身清爽的雨水气味进屋,看见朱祁镇桌子上铺放的地图,随口问道。
“看了,也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朱祁镇头枕胳膊歪在椅子上。彼时的他一边烦心邝埜和王佐罚跪的事情,一边无端生自己的气。
曹鼐锐利的双眼看透了朱祁镇的浮躁,于是放缓声音说:“边镇的事务任谁来看都是棘手的。当初太师打算分拨精锐镇守边疆,也是耗费了好一番心力才做成,臣记得陛下那时年方”
“朕九岁,”朱祁镇将脑后的胳膊垂在身侧,顺曹鼐的话回忆,“那时太皇太后懿旨,朝中大事均要经过三杨咨议方能实施。太师也着实不负皇家恩典。鞠躬尽瘁,方能保幼帝朝政清明。”
朱祁镇聊得有些动容,他主动问曹鼐:“朕记得你也是太师举荐进内阁的吧?”
“是,臣视太师为恩师。”曹鼐带着微笑说。
“可惜啊,”朱祁镇望天兴叹,“杨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