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面对这样的场面,他也只面带隐约慈悲的笑意,像是神明俯瞰众生。
他说,“跟我走吧,我缺个徒弟。”
彼时的自己,已经不是一碗白米饭就能骗走的小孩,但眼前的这个人,清风霁月地站在修罗场中,高远似神明。
他说,“你罪孽深重,却不知道所有罪孽总是要还的。”
还?不过是一死,他不怕。这一生孑然,除了自己剑,再无所相伴。却听他又说,“只是,这还法,总也有些讲究,这人不在了,总还是有下辈子的……”
他不怕用区区往后余生去偿还一生罪孽,何况,若真的有天道轮回,母亲那般脸都不曾与人红过的人,又何故不得善终?
可九衾提到了母亲,他就不敢不信。
于是,他跟着走了。
自此,他便唤作,安歌,成了白云寺里一个和尚,放下屠刀,披上袈裟,却不曾剃度,不戒酒肉。
也不念佛。
九衾不太管他,几乎是放养式的。没两年,九衾又带回了个男孩子,叫煦渡,跟着九衾学医,话挺多的,不像他,是个闷葫芦,如此白云寺才算多了些人气。
他也渐渐地,似乎从那些血腥和阴霾里走了出来,开始接纳九衾、煦渡,像个家人,他开始感谢那件事之后的数年无常命运,让他经此得以成为一个能够保护别人的人。
再过了几年,九衾又带回了言笙,一个很乖巧、很灵气、有超脱于年龄的智慧的姑娘,说是九衾的关门弟子。
九衾却似乎什么都没教她,让她在山上像个野猴子似的上蹿下跳、胡作非为,将库房珍藏的极品药丸当糖豆子磕,彼时煦渡还未学成,医术还是半吊子,别说制药了,倒是这野猴子的性子,学了个十乘十。
九衾多年累积,不过短短两年,几乎被吃了个空。
九衾也不在意,只时不时让言笙下山一趟,带回他最爱喝的酒,那小丫头是真讨人喜欢,小小的年纪,在山上洗衣做饭,笑起来不谙世事天真烂漫。
白云寺,愈发地像个家,这里有三个……他曾在午夜梦回中,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护着的家人。
他叫安歌。
一个,因为他们才存在的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