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长公主府安静地只剩下春夜凉风拂过花叶的声音。
府中主子、下人都不多,入夜总显空旷,几处院落都黑岑岑的了无生机。
言笙坐在院中,没有点灯。
月色从树枝间打下,银白月光落在她脸上,显得那张脸愈发的白地晃眼。浮生站在她身后,修罗长剑搁在桌上,他没有伸手去拿。
言笙不开心。他知道。
言笙是因为那个人不开心,他也知道。
而修罗剑,是那个人给他的,他有些潜意识里的……迁怒。所以今天,他不想碰那把剑。半晌,他上前半步,做了遇到言笙以来,最最“出格”的一件事,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休、息。”
言笙有些意外,回头看他。
他重申,“休息。”
平白无波的音调,拽着她衣袖的手紧了紧,就见言笙似乎是笑了笑,“好,休息。”
说着便起了身,却也没转身往里走,只仰头看天,天边月色清朗,她仰面,月色下的表情温柔又慈悲,“浮生……你说……他此去,可安全?”
秦涩是午后走得,西秦来了圣旨,招他回去,他不得不走,连晚膳都不曾有时间用,显然,他也意识到这封圣旨绝不只是那位皇帝陛下突然想儿子了召回去看看……
算算时间,皇帝定是收到了自己在这里被封长公主的事,立刻马不停蹄下了旨,却不让言笙回去,只单单召了秦涩,而秦涩,半句不提同回一事,只是过来道了个别,便匆匆离开了。
她有些担心,却又不知道该同谁说这担心,于是便只能问浮生,明知道……他什么都不懂。但也许就是这份不懂,才令她敢这般直白相问。
浮生不懂。
他摇头,目光落在修罗剑上,带着几分赌气的模样,“他不好。”所以,修罗剑也不好了。
言笙似有意外,失笑,“怎么不好了?”她觉得秦涩对这小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该给的不该给的,都费心找来给了,浮生平日里对秦涩也算是有几分依赖,很显然是除了自己之外浮生最熟悉的人了。信任、依赖,如兄似父。
如今,怎地就不好了?
谁知,少年抬眼看她,一脸坦然得很,“你不开心。”
因为他,你不开心,所以他不好。
莫名地,言笙一下子就读懂了足够言简意赅地四个字。她微微一愣,眉眼一瞬间柔和了下来,看着眼前少年在月色下格外干净的眸子。
这双眼睛,足够干净,干净地空无一物,有些直戳人心的尖锐,似乎能看透一切的虚伪假象。
她摇头,含笑,坦言,并不愿自己的情绪误导了少年对秦涩的判断,“不是不开心。只是担心。”
想了想,觉得少年可能并不太能理解,于是又解释,“他去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方,没带我……于是,我有些担心。就像……若是我去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方,浮生会担心么?”
“不会。”几乎没有犹豫,他摇头,又紧接着说道,“不会一个人。”
言笙一愣,又听他一边皱着眉像是在努力回忆,一边又有些不大连贯地说道,“我今日既救了你,你便是我的人。自此后,我去哪里,你便只能跟着我走。我生,你生,我死,你得先死。”
他说话语速很慢,眼睛直勾勾看着你,每说几个字就要停一下,似回忆,似确认,还自个儿点点头,于是显得格外用力而认真。
这话有些突兀,言笙却瞬间明白,眼前视线瞬间就模糊了。
这个傻子哟!
那是她曾说过的话,原封不动,一字未改,连你我的称呼都不曾替换……这个小傻子,平日里两个字两个字的蹦都显得吃力,也不知道这么长的句子实在心里来来回回了多少遍,才记得如此深刻。
彼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