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待她不算苛待,却也着实有些漠视,身边常年只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嬷嬷,饿不着有时候还得经点暑受点寒……日子过得实在不能算是大家小姐。
最主要的是,若是离了白云寺,真真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其实不过也只是借了那几分为数不多的恻隐之心,顺便想着身边也多个人说说话不至于寂寞,还是个格外养眼的,自是更好。
却也真没想过要他为了自己如何如何去死,说这话,也不过是觉得自己若出了意外,言王府定是无人保他罢了。
没成想,这傻子……记了个清清楚楚,知字不差。
夜色渐深,晚风微凉,对秦涩的担忧,终于在这小傻子不大像宽慰的宽慰里,消散了一些……那口一直梗在喉咙里下不去上不来的气,似乎松了些,情绪散开,此刻想要再重提却一时间显得有些矫情。
罢了。
左右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西秦皇帝真的准备放下父子情分做些什么,自己也是要去走一遭会一会的。
她缓缓吐出那口气,整个人都似乎骤然一松,终是转了身,“去歇息吧。”
闻言,浮生无声一笑,松开了手中始终攥着的袖子,用力点点头,“嗯!”
他站在原地,目送她进去,眸色在月光中晶亮,嘴角笑意难掩,转身从石桌上抱起他的修罗剑,低头用衣袖擦了擦,甚是珍重的样子。
这是他自秦涩离开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言笙说了,她不是不开心,所以秦涩不坏,自然,修罗剑也是好的。
少年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无论好坏、喜恶,他的全部世界里,只有一个言笙。言笙好,其余的一切,便好。言笙不好,这世界便再无“好”之一字。
那句话,他的确是日日在脑中回放,连称谓都不曾变过,连口气都不曾忘记,那一日,小乞儿们对着他拳加脚踢,言笙就这样站在一地狼藉里,冷静又有些冷酷地自顾自说,“我今日既救了你,你便是我的人。自此后,我去哪里,你便只能跟着我走。我生,你生,我死……你得先死。”
彼时,他无心求生。
如今,他只为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