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许姑姑便打开门帘,让我与铃兰进屋去。
我低头进了屋,迎面便感觉到有一位身着明黄衣袍的魁梧男人,坐在堂屋的正中。我便在屋内稍远处停了下来,慎重地跪下,磕了头。
与此同时,铃兰也在我身旁跪倒,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说词,她朝那人祷告道,
“民女瓜尔佳依莲,拜见主子爷,给主子爷请安了。”
铃兰毕竟年纪还小,胆儿也小。这句话越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小。后面该她说的,恭请主子爷与各位贵人万福金安之类的话,她好象临时慌乱,也没能背诵出来。我当然不会怪她,她毕竟也才十二岁未到的年纪。
屋内静了片刻。只听到一道威严而冷淡的声音响起,
“起来吧。”
铃兰与我便一起站了起来。我低着头,与铃兰相携着退到了旁边站住。
我从眼角余光中瞥到,福晋此时正坐在中堂之下右手侧面一排的第一个大椅那里,诺如郡主依靠在她的怀里进餐。坐在福晋的对面的人,好象是弘旺贝勒爷。他被站在我身侧铃兰的身影遮挡了。我在跪下之前,彷佛听见了这位贝勒爷的声音,正在向堂屋正中的人禀告着什么。我们进来,似乎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我的心中更加感到不安。
福晋放下了手中的碗,朝我与铃兰招手笑道,
“站那么远做什么?快些过来呀。”
铃兰似乎看了看我,我垂着头,没做声。福晋好象继续拿起了碗,喂郡主进食。
中堂正中,那位明黄袍子的主人,用有些生疏的口吻冷淡地说,
“一路北上,舟车劳顿,辛苦瓜尔佳府上的两位了。”
铃兰立即应声答道,“不敢称劳顿,多谢主子爷的垂爱。”
我听了她的话,感到一阵安慰。铃兰铃兰,聪明伶俐,应对坦然。姐姐今日,可真要谢谢你了。我在心中默默想到。
那人喝了一口茶,又问了一句,“平日里可曾念了什么书?”(小乐语向《红楼梦》致敬。)
铃兰看了看我,这一句,她有些犹豫。这恐怕得我自己来作答了。
我躬身答道,“回禀主子爷,民女仅是些许认得几个字,能识得自己的名字,不敢当得念书二字。”
福晋在此时,忽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有趣有趣,这段话,怎么跟戏文里,说得是一模一样啊,真是笑人。”
明黄袍子的主人,似乎也来了兴趣,语带笑意地问她,
“什么戏文?怎么偏生福晋读的书多?真正是学富五车,叫本王好生羡慕。”
福晋似乎并不理他,又朝我笑着说到,“莲儿莫怪,我可不是在笑话你啊。我只是偶然间,想起了从前读过的一本书。那本书,虽是闲书,可是古往今来一本难得的好书。”
她再次朝我招手,我就不好再当作没看见她的样子。于是我便抬步朝福晋走去,铃兰跟在了我的身后。
突然之间,我感觉到堂屋正中那位“雍亲王”,停住了饮茶的姿势,他似乎一动不动地盯上了我。我能感到那种紧迫威严的视线,让我浑身不禁打了一个激灵。在那一刻,我心跳如狂,几乎想夺路而逃。我不敢呼吸,也忘记了移动自己的脚步。
只听到那位“雍亲王”猛然间抬高了声调,疾声喝道,
“你又是叫什么名字?”
我的双腿,随着此人突然的大喝软了一下,几乎支撑不住我自己。
我原地跪下,重新禀告道,
“镶蓝旗瓜尔佳府庶女瓜尔佳依莲,拜见王爷福晋与各位贵人。”
我能感到,自己的声音破碎,抖抖霍霍,语不成调。
那人从椅子上一瞬间立身站了起来,大步朝我踏来。那股山雨欲来的气势,实在是太吓人。我赶紧低下了头,伏在地上,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