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几个喽啰有什么好说的,铁天鹰重伤了,你怎么不把吞云和樊重也搞死?”左文轩骂,随后顿了顿,“而且,这是胆大胆小的事情吗?你这破身份摆在这里,它跟现在的事情是一个级别的?”
“一码归一码,我出来行走江湖,可没打西南的名头。而且我爹大公无私,就算我死在福州,那也不会连累你们。”
“你个萝卜头说得轻巧……”左文轩冷笑,“宁先生是大公无私,有事憋着,可其他人呢?宁忌,我就不说中间那些搞阴谋的了,你要是出了事,霸刀那位刘夫人会不会追究?甚至也不说霸刀刘夫人,真要是大夫人闹起来,宁先生压不压得住她?”
“呃……”
宁忌偏着头想了一阵,过得片刻,伸出手指挠了挠头,“哎嘿嘿……”
有点无言以对。
真要是自己出了事,瓜姨和大娘,多半是要追究的,其实瓜姨那边还好些,涉及军权,父亲会在明面上压下来。大娘那边,极少动怒,然而一旦动起来,背后的影响力方方面面的,父亲也未必压得住。真是幸福的烦恼。
“你就是个祸害!”左文轩道。
“呃,嘿嘿……一点小事嘛,不要生气嘛。”宁忌耸耸肩笑着表达歉意,“而且,我也不是不懂大局,你看我来的时候就在想啊,要是真把铁天鹰砍死了,你不好交代,我听你的,立马出城跑得远远的,就再也不回来了……”
左文轩眼睛亮了亮:“那你现在跑,我送你走……立马滚。”
“那他现在又没死,你急什么呢!”宁忌狗脸一翻,“而且你看,我现在就快打进敌人内部,虽然起了一点冲突,但看得出来,陈霜燃这边的坏蛋都很欣赏我……”
“也难怪他们欣赏你……”
“对吧……你不要急,还有另外一边的蒲信圭,现在也欣赏我,他们慧眼识珠,都要跟我合作。这是什么情况?眼镜你看到没?你们一帮愣头青,什么东西都搞不好,我是主角,我能救你们。哼哼,我已经有计划了我告诉你,接下来我会把他们一网打尽,到时候我爽了,你交差,有什么不好的。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你现在要我走,你就是胆小鬼!”
左文轩扶着眼镜,叹了口气,在那边思考了一阵,终于扶起一张凳子。
“其实……现在走,是最好的时机。”他缓缓道,“其他的事,包括左行舟,都没有你这边会搞出的问题大,当时你摆摊,我认了,现在你再往前,搞出事情来,我控制不住。”
“我不走。”宁忌摆了摆头,便也坐下,他沉默片刻,随后也是缓缓开口,“左文轩,我是宁家的儿子,可我从小也在摆脱这些,战场我都上得了,何况区区一个福州?而且……父亲是支持我这样做的,眼镜,我死了,他会伤心,但我能走出来,我知道……他心里高兴。”
他的目光盯着前方的左文轩。
少年在战场上成长,自小时候开始,便性情跳脱、咋咋呼呼,他极少正式地与人谈论自己的父亲,但此刻说起来,双目中也蕴含了极其认真的光芒。
他心向自由,但最主要的,是身边的亲人也在将这样的自由传递给他,父亲会跟他说起天下的烂漫、说起对江湖的向往,母亲向他说起江宁的过去,他们爱护他,但说起这些爱护时,也带着淡淡的惋惜,作为宁家的孩子,并不自由……而也就是因为这样那样的流露,他极小的时候便进入了军队,而他们也渐渐的接受了他走上战场。
父亲、母亲,家中的兄弟姐妹、其他亲人们,或许也早有过这样那样的心理建设。于是他从西南出来,拥抱了这份沉甸甸的、黑暗的自由,纵然年少,他的心中却非常明白,有些东西,只有向前才能打破它,后退是无路可去的。
左文轩看了他好一阵,终于伸手捏了捏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