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心中一惊,陡然想起之前林江辰在园子里说——林禾依是杀他姊姊的凶手!
他紧紧盯着柳春琅,“你怀疑——是林禾依杀的小芝?”
她抿着嘴委屈地摇摇头,“妾身也就是这样揣测……但没有证据……”
林枫望着她,拧起了两叶翘山眉,心想小芝当时死的实在蹊跷,绝非寻常人所为,定是与她有深仇大恨之人才会在新婚夜杀了她。而小芝平时虽然有些骄横跋扈,但并未得罪过什么人,除了那个总被她冷嘲热讽的长姐……这样想,说凶手是林禾依,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沉思良久,他上前一步把柳春琅扶了起来,沉叹一声,凝声道,“夫人,我即刻下令传书把她召回,严加审问,若真是她杀的小芝,必秉公惩治,绝不姑息。”
柳春琅身子一软,轻轻贴到林枫怀里,仍有些哭腔,“老爷,若真是她杀了小芝,她身边定有高手相助。倘若直接召回问罪,想必她是不会听从的……”
看着怀里眼眶通红的夫人,又联想起她的失女之痛,林枫顿生心疼,拍着她的背安抚说,“那夫人说,应该怎么办?”
柳春琅转了转眸子,轻声道,“老爷,妾身以为,不如我们以喜迎长女归来之名,把小依给请回来,她定会答应。只要她能顺利回到林府,不论审问还是惩治,一切就方便多了……”
林枫微微思索,觉得此法可行,便点了点头,“那就依夫人所言,这事儿交给你办吧。”
她从他怀里脱出身来,深深地行了一礼,“妾身定不负所托,会还咱们女儿一个公道。”
“好。夫人下去吧,让我静一静。”林枫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朝她挥了挥手。
“是,老爷。”
柳春琅告离转身,踏出门槛后,那沾着泪渍的脸上,扬起一抹毒烨烨的笑。
雪清婉啊雪清婉,之前我杀不了你动不得你,这次你回到林府后,我就借老爷之手,毁了你!
屋内,林枫望着地上破碎的茶盏,深深地叹了声气——当初那个他最宠爱的姑娘,怎么就变成叛家的贼女,杀害亲妹妹的嫌犯了……
物是人非,人心难料啊。
数日后,华宸苑。
夏夜的月光清澈似水,皓婉如玉,轻悬在瀚海似的夜空中,一个个星子聚合成各种形状的星座,戍守在那轮皎月的南北四方,缀绘成一幅天然画卷。凉亭下、屋脊间、荷塘里、假山前,就这样镀上了一重薄纱般的清浅月色,是夜的诗意朦华。
蝉虫清鸣、飞蛾闪蹿,空气中流淌着一缕清甘幽柔的芳香。循着芳香觅踪寻源,是池塘里清艳涟涟、随水舒展的荷,是隔院越墙而生的素洁梨花,是两座厚重典朴的屋子中间处,那一树仙意浓浓。
“北地夏夜星空舒朗明丽,南地却显得几分温柔。”
树下,一方冰丝藤席上,雪清婉悠然趟着,手垫在头后,仰目望天。
“与伽蓝一贯深邃高远的夏夜也不大相同,许是这里月色柔和,或是水露熏染。”
许淮闻半倚半坐在树干旁,从浩漫天空间收回了目光,垂目,一手拢着清婉散落的黑发,眼里浸浴了温柔的华彩,“或是相依的人儿温柔合心。”
笑,在她脸上漾荡开来。柔柔缓缓地眨了眨眼,正巧捕捉到小圆窗内的一束反光——是她屋中的琉璃盏映回的月光。
屋里那个雨后坍塌的大洞,工匠们用了十来天就补齐加固完成了。东璃澈又命人照着她原来的床榻打造了一张一模一样的,不过就在那张婉约精巧的小床榻上躺了一小会,却是怎么翻身怎么不得劲,觉得四肢都舒展不开。而且床下面似乎空空的,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掉到地底下。
然后呢,这张床就被她打入冷宫了。
还是许淮闻的床舒服,又宽敞又软绵,又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