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败坏我乔家百年的好名声,好,我拿证据出来,看看白纸黑字的真凭实据在手,你们还敢不敢胡说。”
高珏对一个跑街打扮的人道:“去,把这些人领薪水的账目拿来,还要他们签字画押的凭条。”
跑街刚要出门,庄虎臣一摆手道:“慢!高大掌柜,你们平时发工钱的时候,是直接发给工人的吗?”
高珏摇头道:“不是,我们都是发给把头的,由把头再发给他们。厂子里都有账目,大人不信可以派人去查,若有半点差错,你砍了我。”
庄虎臣微笑道:“高大掌柜言重了,我相信你。”
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见庄虎臣表态了,也急了,涨红着脸道:“大人,我们真没说瞎话啊,我们这些人确实没见过厂子里发的一文钱,而且我们都还倒欠着厂子的伙食、床铺钱,最少的欠了三钱五,最多的欠了二、三两的都有。”
庄虎臣同样微笑着对他道:“我也相信你。”然后看看在场的人道:“我对你们的话都相信,这问题,我看就出在把头身上!”
工人代表看看庄虎臣又看看气哼哼的西帮掌柜们,似乎也觉得这里可能有误会。西帮的掌柜们也觉得中间怕是有猫腻。
庄虎臣对那个跑街道:“你去吧,把账目和凭证拿来。”然后看看亲兵道:“你们和工人代表去把那些把头给提来,今天三头六面,一定要审个水落石出。”
亲兵和跑街都点头称是,然后一起出了“山西会馆”的门。其实他们完全都可以不用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想明白了里面的关节,毛病一定是出在这些把头的身上。
庄虎臣趁着现在的空,仔细询问了一下这些工人代表,事情的原委大概有了个轮廓。这两年,兰州的工业发展太快,可是甘肃本来就地广人稀,又有大批人当了兵,招工成了问题,别说技工学堂出来的熟练工了,就是小工都不好找了,西帮的商人就委托了一些人去外地招工,这些人就用能把稻草说成金条的嘴,哄来了大批的工人。而西帮的商人都是做贸易和钱庄出身的,对管理工厂本来就不擅长,就委托了这些把头来管理工人。
庄虎臣听了半天,已经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工人?分明是一批奴隶,一批生活在工厂里的奴隶,他们是签了卖身契的包身工。
管理体制的缺陷,让劳资双方的怨恨与日俱增,而把头为了多弄几个钱,更是两头骗,招工的时候,什么好说什么,骗着这些没文化的农民签了和卖身契差不多的合同,然后到了工厂以后,就拼命的盘剥,而这些西帮的财主们又不愿意和满身汗臭味的工人打交道,就全权委托了把头进行管理,更让这些人有恃无恐。而最可恨的是,工人工作时间过长,人过于疲劳之后,就容易出现工伤事故,把头们一见这些人不能给自己赚钱反而还要吃饭,就以工厂的名义把残废的工人给撵回家了。这些受了工伤的人,回家以后连地都不能种了,全家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真要是一天管两顿饭,再发个三两五、二两三的银子,怕是让这些工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歇,他们也不会有怨言的。这些在地里刨食的农民,什么时候见过三两银子长什么样?一个月真的能有三两银子,让他们干什么,他们都绝对心甘情愿。
这样的管理制度,这样尖锐的劳资矛盾,一旦有个火星蹦进去,就是冲天的烈焰啊!现在兰州已经有了三万多工人,整个甘肃超过了十万,而且工厂和工人的数字还在高速递增。如果这种局面不得到改善,庄虎臣几乎可以断定,工人造反那就是眼前的事情,恐怕还没轮到自己起兵革大清的命,这些工人就起来革了自己的命。而听他们讲的情况,甘肃的包身工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普遍如此,一个工厂里超过八成的工人是控制在把头手里的。
可是,目前这个局面能怪谁?怪工人吗?怪他们没有见识吗?他们本来都是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