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先生,你到底进不进城?”
扛着大纛的典折冲纵马而至,低头望向脸色阴晴不定的裴东升,不禁眉头紧皱问道。
这位定扬侯的身边亲信,自从出了锦州、银州,就开始有些神神叨叨。
时不时便要歇息一阵,且往往落脚乘凉没半柱香又再次启程。
如此断断续续,停停走走。
不仅耽搁赶路的进度,还让护驾的卫军吃足苦头。
往往刚卸去一身沉重甲衣,喝口水喘些气。
有时候战马都没喂饱,便要匆忙起身。
私底下,裴东升那对过世的双亲,已经不晓得被关宁卫问候多少遍。
随着那顶软轿停下,浩浩荡荡的数百轻骑令行禁止,齐齐勒马,扬起滚滚烟尘。
宛若厚实的铜墙铁壁,横亘于宽阔的官道。
瞬间便将前后的大路,堵得个水泄不通。
正午的日头本就毒辣无比,再加上人马拥挤。
等到那股浓重的暑气弥散开来,天地好像一座大蒸笼。
又闷又热,熏得人头晕眼花,难受得紧。
换作寻常的商号,亦或者押货的镖局。
早被骂得狗血淋头,激起群情鼎沸,挤到一旁去了。
可惜,那杆黑底红字的定扬侯府大纛猎猎飞扬。
宛若定海神针,足以镇压一切不服。
纵有几分牢骚怨言,那也是敢怒不敢说。
“典校尉,你催个什么劲?天色还早,何必着急。”
裴东升捂住心口,其中剧烈跳动,宛若打鼓一样。
他无视面沉如水的典折冲,举目远眺雄伟耸立的巍巍梅山。
明亮的双眸倒映出,玄黄二色垂流八方。
好似汪洋倾泻铺天盖地,气象颇为惊人。
“大造化……”
裴东升眸光闪烁,经过再三思忖,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人皮纸所言。
正因为有这件宝贝,他才能从一介穷酸刀笔吏,摇身变成定扬侯府的座上客。
尽管心血来潮屡屡提醒,似乎感到不妙。
可与其相信自个儿,不如听从人皮纸。
“我也许会出错,但这件宝贝来头不一般!
它通晓古今无所不知,定然可保万无一失!”
裴东升寻思片刻,强行按下不断涌动的心头警兆,转头对典折冲说道:
“入城吧。”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讲什么礼数。
转身坐回那顶软轿,依旧有些许的心神不宁。
于是,裴东升取出紫金罗盘与九泉号令旗。
发号施令,让十头飞僵魔怪潜入地底,以为后续的策应。
它们个个指甲尖利,力大无穷。
想要凿穿土石,挖出一条通道再容易不过。
“莫名其妙。”
典折冲扯动缰绳,冷哼一声。
五指紧攥那杆挺立笔直的大纛军旗,大喝道:
“入城!”
数百余轻骑鱼贯而入,并未遇到意料之中的阻拦为难。
毕竟,连董敬瑭都被北镇抚司关押下狱。
魁字大营刀兵未动,就叫那位纪千户只手镇压。
偌大的昙州,俨然是城头变幻大王旗,换了一位新主人。
倘若纪九郎真如传扬的那般桀骜不驯,趁着这个机会给定扬侯府一个下马威,也不是没可能。
但出乎典折冲的预计,一切风平浪静。
出示过定扬侯的虎符令牌后,昙州城门大开,由得披坚执锐的数百轻骑长驱直进。
这反而让扛纛的校尉有些忐忑,莫名升起如履薄冰